第一百四十一章 世间残忍（3）（1 / 2）

她很是激动，激动到竟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几口鲜红的血色。青争微微皱了皱眉头，印象里的应娘，从未如此憔悴过。

“木叶集放边上！谁让你带她来的？”即便咳了血，她的脾气倒还是像以前一样臭。

相由把带来的木叶集放到应娘手边，看了看青争：“青争说有人命关天的事要与您讲。”

“人命？”听到这个词，应娘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她打量了青争一眼，发现她似乎哭过，“你去哪了？”

“埋骨地。”青争上前一步，又退回半步，“秦裳还被困在那里，恳请应娘老师去救她。”

应娘脸上的讶异之色只现出了一瞬，便了然了青争此时的难处：“原来真有埋骨地这样的地方。你们在那里，遇到了谁？”

“院长和唐昇。”青争咬了咬牙。

“竟遇到了他们——”应娘又咳了一声，释放出自己身上的灵力威压，笑容发苦，“秦裳恐怕凶多吉少了。你看，我现在的修为，不过是个筑基后期，连你都比不上，又如何能在他们手里救下秦裳？”

青争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使用灵力的副作用逐渐显露，青争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长时间的清醒。她看到书案边斜倚着柄长剑，剑柄上的流苏是红色的，上面微微染尘，竟似很久不曾挥动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秦裳的修为下降是因为秦燃打伤了她的丹田经脉，以应娘的身份地位，又有何人敢对她动手？或者说，又有何人能对她造成伤害？

“原因我早就告诉过你，青争。”应娘抬眼看她，目光深深，“还记得你与我初见，我在山洞里与你说过的话吗？”

山洞？青争想到她动手封印她经脉时的绝望感：“女子，不能学法术？”

“没错，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应娘叹了口气，“女子不能修习法术，若是按照与他们男子一样的修炼方法进行修习，就会像你初初运用法术时，稍有不慎便会被灵力反噬；而若是按照他们所谓的女子修炼法术的方式，灵力反噬虽不会再有，但等修炼到一定程度，灵力便会满布身体经脉，成为他们口中的‘鼎炉’。

“而鼎炉若与男子苟合，不仅身上修为要尽数归于男子，便是连自身性命都不长久，你看我现在，便是如此；可若是不与人苟合，又很快会爆体而亡。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横竖都是死！我当年封你经脉，并不算是害你——”

青争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鼻头也有些发酸：“我为什么要信你说的？”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就是证据吗？”应娘反问。

是了，她所经历的一切，确实都是——证据！

这就是真相？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她从小到大，一直以来所渴求的，所坚持的，所争取的，又都算做什么？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又在哪里？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她在宛城摘巾之礼上所说的一切，又都是什么？如果这就是真相，女子生来就是要奉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么，毁了这世界又何妨？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有大滴大滴的泪珠自她眼中滚落，她用手去抹，却怎么也抹不净。青争觉得，她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说书人口中的“悲伤不可名状”，什么叫“情绪将人淹没”，悲伤这种情绪，是真的能将人淹没的。

她很快地敛了情绪，她已经比以前，更懂得如何掩饰内心的绝望。她看向面色如常的相由，声音发颤：“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

相由却神色一凛：“我也是几天前才知此事。”他若是早知道，定也会同应娘一样，竭尽全力阻止她修习法术。但终究，还是知道晚了。

应娘瞧了瞧相由的模样，神色微霁：“相由，你究竟还要瞒她瞒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一声“相由”，青争心里的猜测终于落了地，她又惊又喜地看向相由，便是连心里的悲伤都冲淡许多：“你真的是，相由？”

“您看，我说她早就发现了的。”相由伸手从两边鬓角处一抹，揭下假面，露出了他的真容。与几年前相比，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沉敛与一丝沧桑。

应娘看着他们，却只是笑，招手示意青争和相由靠近她的桌案，给他们看桌案上的笔记。不管曾经如何，事实已如此，便要接受。当年在山洞里对立的双方，如今冥冥之中竟又聚到了一起，在这地下，在这暗室之中。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