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巧合（1 / 2）

青争回到宛城的时候，看到洛季的头正被人从城门上卸下，跟他的尸身放到一起，运出城外。</p>

她虽然换了男装，但还是怕被人认出来，不敢凑得太近，只远远跟在后面。</p>

洛季死后按理是要葬在洛氏一族的墓里的，可青争跟了半天，却发现送葬的队伍去往了山里的另外一个方向。</p>

她暗中将老牛拴在路边的僻静之处，偷偷摸到了他们的安葬地点。</p>

整个送葬队伍里她一个面熟的人都没有，洛宗睿或是李阿莲，竟都没有出现，有的只是他们花钱雇来哭丧的人。</p>

在现在这个距离，她已经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交谈。</p>

“这城主当的，我呸，死后连宗族的墓都不能进，有屁用？”</p>

“就是，还不抵咱们平头小民——”</p>

“你们可别说了，要我说这前城主还算好的，看看他儿子新发的那几条政令，咱们以后在这宛城的日子更难喽。”</p>

“老的不是东西，小的能是东西？瞧瞧，要是我儿子敢不来给我送葬，我做鬼也不能让他安生。”</p>

“得了，都别说了，咱们只管拿钱干活——”</p>

青争安静地躲在树丛后面，看他们一撬一撬把洛季埋好。</p>

等这些人立好了坟头墓碑下了山，她才从树后绕出来。</p>

她捡起一张他们半路洒的纸钱，又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走到洛季坟前，将纸压好，说：“你是个好父亲，却不是我的好父亲。”</p>

她轻轻地说完，然后退开三步，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p>

这三个头磕完，她与他恩断义绝。</p>

从此后，她再没有父亲。</p>

从此后，她再没有父亲可恨。</p>

从此后，她再不会回来这里看他。</p>

青争转身，眼里立刻有泪珠滑落下来，落到嘴里，很咸很咸。</p>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即便心里明白洛季对她未尽半分父亲的责任，甚至连良心都没有，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亲生父亲，可看他现在这般境地，她竟一点快意都没有，有的，只是些许悲哀。</p>

他所珍视的，拿他的全部身家性命去换荣耀财富，他所鄙弃的，到头来却不计前嫌给他送葬。</p>

如果他死后有知，可能会被自己的愚蠢笑活过来。</p>

就在这时，突然“轰隆”一声，地动山摇。</p>

青争忙扶住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待震动过去，向身后看了看。</p>

她刚在心里念了不少洛季的坏话，不会这么灵验？他阴魂不散地听到了？可这么远远看去，他的坟头跟方才并无二致。</p>

只见在山谷后方，飞出了一群惊鸟，顺带着升起了一股浓烟。</p>

这青天白日的，那里可是有人？</p>

青争踮着脚望了一望，什么都望不到，又觉得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便转身去找老牛了。</p>

可她没想到，再回到拴牛地的时候，她看到的竟是一群半人高的大鸟，它们有着血红色的大眼，和如钩子般的爪，正落在老牛瘫倒的尸体上，东啄一口西啄一口，吃得欢快。</p>

血红眼，爪如钩，这是食腐鸟。</p>

她想起铁牛给她讲过，食腐鸟常出没于密林深处，专以动物死尸为食，瞅着高大威猛，却十分胆小，最怕活物。</p>

青争这一愣还未结束，警惕性极高的食腐鸟便发现了她这个冒热气的活物，呼啦一下便全都飞走了，落了一地的鸟屎和羽毛。</p>

青争凑上前去，看到牛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横形抓痕，她比量了一下，发现能造成这种伤势的野兽爪子，竟比她的小臂还要粗。杀牛野兽的本体又会庞大到什么程度？岂不是要像小山一样？</p>

不会是食腐鸟，食腐鸟惧怕活物，连她都怕，何况是一头活牛。她的牛好好地拴在这里，定是先被哪个路过的野兽袭击了，毙命后才引来了以尸体为食的食腐鸟。</p>

她四下看了看，果然被她发现了比她两个手掌合在一起还要大上一圈的爪印。</p>

青争暗恨咬牙，她记得铁牛给她转述过学堂先生所讲，身量庞大而凶猛的野兽一般只存活于密林深处，极少出现在外面，因为一旦现身便会遭到仙师捕杀，极不划算。可现在，不知哪个野兽跑了出来，还杀了她的牛。</p>

“怨我，要是我没有将你拴在这里，你也不会遭此横祸了。”青争拍了拍牛背，将染血的包裹从它身上卸下，“抱歉，我只能将你留在这儿，你好好在这儿休息，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