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1 / 2）

天齐二年，冬。

“我就说她沈千旭牝鸡司晨有违天道啊！”

“那可不是，这下完了吧。”

天齐王都，刚刚经历战火的破败酒肆里，几个临时避难的书生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唾液飞溅指点江山。

“听说她当年可是乞丐出身，不光出身贫贱，还没爹没娘，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泼狠毒辣！还想坐江山？笑话！”

“要不是十多年前琅琊山庄收留，她早不知饿死在哪里了。”

“说到这琅琊山庄，现任庄主楚霁月可真是一代枭雄，据说还长着一副千古帝王的天人之姿啊！不知这次和洛水赵天芷联合伐沈，最后谁称王哪！”

“赵天芷出身世家，谦谦君子，自然是他称王好啊。楚霁月儿时和沈千旭多少也算是青梅竹马，纵使这妖女背信弃义该千刀万剐，楚霁月这不念旧情倒戈相向的性情也着实令人害怕呀。”

“管他谁称王，咱们若能进朝效力，他日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王都郊外，乡野。

待巡查的军队离开远去，死寂般的雪地里突然冒出一个浑身血污的高大少年，他颤颤巍巍地爬向结冰的湖面，掏出腰间的短刀疯狂地凿向冰面。

“王......王上......王上......”嘴唇干裂的少年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沙哑声音，急切又近乎绝望。

黑压压的天空露出几缕霞光映在冰面上，发丝蓬乱的少年在冰面霞光的反射下，面容逐渐清晰，轮廓秀美，长眉杏目，忧郁温柔的一张俊脸，只是那张俊脸上此刻失控的表情让人倍感揪心。

少年的眼泪滴落在厚厚的冰面上，冰面下的水底里躺着一个身着银刺龙纹绛袍的女子，衣服上满是被刀剑划过的痕迹和浓浓血污，女子右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剑气凛然。

这女子看上去非常年轻，面容此时却苍白如纸。闭着眼的妩媚弧度，精致的樱唇和尖巧的下巴不难让人看出这是一个艳色如刀的女子；清晰利落的轮廓和带点微微驼峰的笔挺鼻子让她不同于传统审美所推崇的娇婉闺秀美人，凭添了几分傲骨铮铮；几乎入鬓的剑眉又给她多增了几丝英气不羁。

“沈弋你尽管往下跳，我不会接住你的！”

“楚烜你又嘴硬，我跳了快接住我！”

零零散散的回忆碎片在女子脑海中闪现。

“弋儿，烜儿，就知道你们两个又溜到这里偷懒。”

“嘻嘻，就知道琛姐姐又来这里喊我们吃饭。”

金灿灿的银杏林中，稚气的人影恍惚而过，记忆零零碎碎地忽闪。

天齐王城。

经历过一番血洗的王城依旧雄浑恢弘，庭院中未被战火烧尽的几株红梅傲立于霜雪。

“翎郎，放弋儿一条生路。”

宫室中，一位身着缥色素净衣衫的女子以纤瘦的身躯挡在一位身着铠甲青衣的高大男子身前。

女子虽未施粉黛，面容却用倾城倾国来形容亦不为过。瓷白无瑕的一张鹅蛋脸，柔婉中不失大气；柳叶长眉浓淡适宜，明明是一双凤眼，点漆般的眸瞳却比一般人要大些，给这双凤目带来了孩童似的天真澄澈；高挺过于常人的鼻子有一个明显的驼峰，放在这张脸上竟无比和谐，清傲绝伦之气尽出；浅粉色的饱满双唇满是少女的娇憨，与清傲的鼻骨矛盾又巧妙呼应着。

奇的是这张脸上任何一个五官放在其他人脸上都不至于成为绝色，在她脸上组合起来竟是绝世的仙人之姿。

她拦住的那个男人，面容贵气俊美，身上的银甲上挂着血迹，目光落在这女子身上时满是柔情，眉头却在耳朵听到女子这话时微微皱起。

“琛儿，沈千旭早就不是你的弋儿妹妹了，你的家人就是因为她才......”男人提到女子家人时，看见女子眼底一瞬间划过的哀痛，便闭口不提，转言道：“你不恨沈千旭吗？”

眼前的女子姿容倾世，任谁也不忍见她眉目含伤。

“不是她的错。”女子抬起那双含泪的凤眸，厉声严色道:“弋儿一刀一剑打下来的江山都被你们夺走了，还不够吗？你继续追杀弋儿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吗！”

“琛儿......”男人看着泪水婆娑的女子，不禁想伸出手为她拭去眼泪，半空中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残存血迹，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赵翎。”女子趁这一瞬间，拔出了男人腰间的长剑，想要横在自己脖颈上。“你若是......”

“楚琛！”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楚琛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危险举动。“值得吗！”

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说话声音变大，赵翎放轻声音，一手去拿剑：“你拿得动吗......”

“赵天芷。”楚琛没有把剑还给他，剑横在半空中，楚琛严色道：“你若是取了弋儿的命，我楚光风绝不独活。”

“......”赵天芷（赵翎）被楚琛的举动惊了一身冷汗，连忙把剑夺过来，冲门外喊了一声：“楚霁月何在！”

楚霁月，楚烜，楚庄主，你倒是来劝劝你的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