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1 / 2）
离人拉着小家伙的手走在人群如梭、灯火炫目的街道。小家伙原本小脸闷闷的，终究还是禁不住了好奇，左望右看的。夜空的烟花绽放开来，他清澈的眸子越发闪亮了。
离人却不怎么给机会他细瞧，拉着他奔向她与韬哥哥约好的地方，明镜湖，柳堤旁。不知为何，她对那个地方非常有好感，也许那里曾经记下了她无邪岁月中的笑声。
随着明镜湖越来越近，一曲笛音穿越万千嘈杂隐隐入耳，她的韬哥哥已经到了，在用笛曲接引着她。
笛音绵长欣然，离人有些熟悉，但并非她之前听过的那曲低沉悲凉的《断影》，曲意传心声，看来她的韬哥哥今晚心情很好。
走近了，看到他那尔雅的背影了，离人的脚步定在了原地，似乎是不忍打断这一曲，又似乎是不忍清扰这入画的白衣人。
而白衣人却感觉到了她，笛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喊着她的名字回头，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喜悦，只是回头的那一刹，他嘴角的笑凝住了。
他不止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她，还看到了她牵着一个男孩儿。
那眉眼......
“娘，他是谁？”
娘......
韬无以温脉的眸光一点一点黯淡，她说今晚会告诉他一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已经不言而喻。她是以此来表明他与她之间的不可能。
那一刻，他竟然想到的是那个红衣女人，他曾经问她，离人六年来独自一人生活？她当时犹豫不答。
她早就知道情况，想来是担心他知道离人已有了孩儿后，就会断了对离人的念想，不会与她达成交易，辜负了她千里迢迢跑一趟，然后故意瞒着他。
他的黯然沉默在离人的意料之中。她云淡风轻转头看小家伙一眼，“川川，叫韬叔叔。”
却见夜川抿着小嘴，就是不叫。他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儿有些冷，更多是疑惑，“娘，他为什么带着面具。”
离人面转向他，耐心解释：“你的韬叔叔受了一次很重很重的伤，把脸给弄破了，还有他的嗓子，但是你别怕，韬叔叔是一个很好的人。”
夜川小小的脑袋立即浮起一个大大的疑问，破了的嗓子是怎样的？就听到他走近用友好的语气道：“你叫川川？倒是有爱的名字。”
就算有了心里准备，那声音还是把他惊地一震，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直视他，抢在他娘开口之前回道：“我，其实叫夜川。”
这是他第二次跟别人这么提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是秦叔叔，第二次就是眼前的这位韬叔叔，但两次心情是截然不同的，第一次他虽然有防备，但有些迫不及待想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一次，他却有些不情愿。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韬叔叔，他不太喜欢。无关面具，无关声音，第一面就让他有些抗拒感。
果然听到他的名字后，韬叔叔神情有些游离，嘴里还喃喃说着他的名字。
似乎每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大人听到他的名字后都是这样的表现，秦叔叔是，这位韬叔叔也是，因为他名字上有个夜字吗？跟秦叔叔另一个名字一样有个夜字？
终于，他那未被面具遮挡的半边脸尔雅一笑，夜川眼睁睁看着他又往自己的眼前走近几步，抬手摸了自己的头。
夜川皱眉，他不喜欢他这样，但是他没有躲避他的抚摸，毕竟他不能拂了他娘亲的面子。
离人一旁微笑不语，虽然小家伙正在别扭着，但韬哥哥的神色清风释然，看起来，事情算是解决了，她很开心。
她正这样愉悦地想着，韬无以对她说：“离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离人点头，把话再说开一些也好。她叮嘱了小家伙几句不要走开之后，就随他走到几步开外的一颗柳树下。
冬柳只剩干枝，千丝万缕地垂着。夜空中的烟花一朵接连一朵地绽放，绚丽开来的那一刹那，地上万物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芳华明亮。
就借着那一瞬间的明亮，离人看见韬无以的眼里糅进了些很深的东西，同时听见他说：“离人，我不在乎。”声音那么坚定，那么不容置疑。
随着明亮的瞬间消失，离人的心一下子紧了，“韬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想把他看透似的，直直望进他的眼，她怀疑他脑袋昏聩了。
他笑，温雅地笑：“我当然知道。离人，从你当初救我并悉心照顾我的那时候起，我就爱上你了，只恨那时我过于怯懦不敢表达。起死回生了一回之后，我看开了，我是为了你而回来的，我知道你已经跟萧王分开，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心，知道我爱你。离人，我不在乎你跟谁生了孩儿，我不在乎，你别因此而拒绝我，我以前错过你，我现在可不想再来一次，让我以后照顾你和夜川好吗？”
离人彻彻底底木住了，印象中，韬哥哥一向是含蓄内敛的，此刻，他眼中一团灼烈的火在燃烧，连天边的烟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还是当初她的认识的那位韬哥哥吗？离人害怕他这种狂热，这让她无处可逃。她是喜欢韬哥哥，但那种喜欢是建立在兄妹之情上。昨日他的一番话打破了这种平衡，她下不了决心当面拒绝他，今晚只好把儿子拉出来，她以为他一看便知道她在拒绝他的意思，谁知他竟是这么热烈执着。
怪不得他一开始黯然下去的目光不一会又亮了起来，她以为他是想通了，释然了，学会了放手，结果，他是想通了，释然了，于是越抓越紧。
“韬哥哥，你别这样。”离人开始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开始闪躲。若他知道有个人始终占据着她的心，恨着痛苦着又放不下，他还会对她说今日这番话吗？
“离人，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我知道有个地方远离尘世，风景独好，你会爱上那里的。”
他的话句句深情，带着美好的憧憬，离人却身心沉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今时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日后只怕会伤他更深。
还没说什么，他就逼近，身上浓烈的气息逼仄着她，让她一时恍了神，他作势要低头吻她，正在那时......
“秦叔叔......”
不知道是因为小家伙的声音大，还是因为秦叔叔三个字，离人惊地回神，才发现她与韬无以之间已经处在一个极为让人误解的距离。
慌慌张张小步后退，离人离他远了些，才将目光投向小家伙。小家伙的眼睛亮亮的，一只手指着明镜湖的方向，离人顺势看去。这才发现，小家伙的声音大是情有可原的。
波光粼粼的明镜湖上，画舫纵横，其中一艘富贵华丽的画舫如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越过众舫悠悠而来。亮如白昼的灯光，穿透格窗，投到水中，晕开一片迷离。船头之上，一位男子翩翩而立，貂裘华衣，墨发飞扬，一眼便让人窒了息。
哪怕距离隔了有些远了，依旧摄人心魂。
他所到之处，其它画舫里那丝竹笙箫之音，顿时喑哑。画舫之上的美人纷纷涌出，招展羞笑，只为瞧得他一眼，或者只为博得他一眼。
然而他皆无动于衷，深邃的目光只落一个方向。
那方向正是她所在的方向。
画舫越来越近了，他的轮廓也越清晰浮现。离人的呼吸一滞，见惯了他一身黑衣锦袍，便认为黑衣称着他冷峻的脸，最适合不过，此刻方知他浅衣华服着身，竟是如此贵气闲雅，仿佛换了一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