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1 / 2)
一座老旧的屋子前,小曲伸手摸着那一颗她再熟悉不过的枣树。
这颗枣树,一直长得不茂盛,也不高,可结的枣儿又大又甜,她最爱吃了。她爹将家底输个精光之后,每日三餐都难以为继,更别说给她买零嘴了。于是这棵枣树结的枣儿是她唯一的零嘴来源,那时,她每年都在盼着枣儿成熟的季节快点到来。
可惜这个时候并非枣儿生长成熟的季节,她未能尝上一尝。
敲响了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看到小曲,大吃一惊,“小曲,你、你怎么回来了?”紧张兮兮地伸长脖子往门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从人家府中逃出来了?还是、还是你犯了错,人家不要你了?”
小曲没好气地道:“爹,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女儿?你女儿是这样的人吗?”
中年男人便是小曲的爹,陈怀。“那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啊!”想到什么,他连忙说道,“那你回来了,人家会不会找你爹要回你的卖身钱?女儿啊,爹告诉你,这些钱,早就没有了!”
“哼,是拿去赌光了吧?”小曲气得一脚将半开的门踢开,走了进去。
一位妇人从屋里出来,一边问:“是谁啊?”看到是自己的女儿,激动地冲来将她抱住,“小曲啊,你回来看爹娘了,娘实在太开心了。快,快,进屋里坐。”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
陈怀袖手耷耳地跟在妻子和女儿后面走进屋子。
屋子里除了几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旧木椅,就再无其它摆设。小曲环顾了四周,难免心中凄凉。
妇人拉着小曲坐下,又打发自己的丈夫去灶房斟茶。陈怀不太痛快地去了。妇人开心地问:“小曲啊,你怎么突然回来看爹娘了?”又略担心,“萧王府的管事知道吗?”她听说那些高门阔府,规矩森严,擅自离开,罪责可大了。
小曲点头,“娘放心,是知道的。”回来之前,她已经向管家朱长宏和离人姐姐请示过。摸向妇人花白的鬓发,“娘,苦了你了。”
妇人苦笑,“这样的日子习惯了,也就不苦了。倒是,爹娘对不住你......”妇人忍不住抹泪。
小曲看看门外,趁她爹还没出现,掏出两个珍珠放在妇人手中,压低些声音:“娘,这个你收着。”
这两颗珍珠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她大惊,“小曲,这......”
“这个可以换好一些银两,记得千万不要让爹知道了,否认他又要去赌了。”
妇人依旧处于震惊中,望着手中的珍珠怔怔道:“小曲啊,这......你哪来的?不会是你?”她忧心忡忡。
小曲微笑,“娘,你放心,这个啊,绝对来路光明,你大胆拿去换银子,不会有人为难。”
“你今日回来,就是要给娘送这个吧?”妇人将珍珠放回她手中,眼闪泪花,“爹娘都不能给你什么,这个你应该自己留着,以后好有个保障。”
“娘,我在萧王府不不愁吃不愁穿的,这个带在身上并无用。”又将珍珠塞到妇人手中。
“都说什么了呢?还哭哭啼啼的。”
陈怀一出现,妇人急急将珍珠收好,擦擦眼泪,“咱们女儿善良懂事,欣慰呗。”
天黑之时,小曲才回到了萧王府。她奇怪地发现,白于飞竟然没有出现对她穷追猛打,追问她一整天都去了哪里。
挺好,本来就应该如此。
只是接下来好几日,她都没见他出现在幽芷院,倒是见他在府中进进出出,很忙碌的样子。两人无意撞见之时,他只是对她微微一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从她身边离开了。
仿佛陌路之人。
她渐渐烦闷至极,甚至十分想哭,终日魂不守舍。离人交代她的事情,也总是出差错。
直到那一天,他就这样直直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说:“请跟我去一个地方。”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挣扎,任他牵着穿过一众婢女家仆惊愕的目光,随他上了马车。
下了马车,一栋阔宅出现在眼前,朱甍碧瓦,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此等豪气,与萧王府相比,也没有逊色多少。
抬头看去,匾额两个金灿灿的大字:陈府。
陈府?陈?
小曲不解地望向白于飞,他神秘一笑,正此时,朱红大门应声而开,他牵着她走了进去。
婢女家仆一路将她二人迎到了正厅,富丽堂皇的正厅里站着两个人,笑容满面。
小曲怔住:“爹,娘,你们怎么在这?”
再一看,她爹娘的神貌已经焕然一新,褪去布衣裙,绫罗绸缎着身,玉簪金钗,明珠彩宝,一副华贵派头,身边的婢女家仆极为恭敬。
陈怀十分激动:“女儿啊,这都要感谢这位白公子呀,是这位白公子给了爹娘这一切,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他。爹发誓,爹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经营陈家酒庄。”
小曲一时无法理解她爹的话。什么给了他们一切?什么陈家酒庄?
白于飞满眼柔情,敛了往日嘻闹,认真道:“小曲,我知道你心中有顾忌。你怕我们身份悬殊而配不上我,所以我布置了这一切。这栋府宅,是玉州城最豪阔的府宅之一,还有酒庄,你们陈家曾经是赫赫有名的酿酒世家,从今往后将会延续祖上荣耀,而不是落魄穷苦的平民百姓家。”
陈怀在一旁插话:“白公子把咱们陈家的酿酒秘方都给赎回来了。”
小曲仍在震惊中,“你是怎么得知这些?”
白于飞微笑:“你忘了,本公子可是江临阁的公子,想知道的东西还不简单吗?”又说道,“如今,放眼整个玉州城,你们陈家可是有地位,让人高不可攀的的人物。”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小曲手中,“看看这个。”
是一张折叠的微发黄的纸张,小曲慢慢展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卖身契。
小曲低头愣愣地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又听他说:“从此刻开始,你已经不再是萧王府的婢女,你是陈家的金枝玉叶,掌上明珠,身份高贵。”微微停了一停,“小曲,也许我的手段粗糙了些,俗气了些,可我是真心的。如果我拥有如此多的金银财富,亦不能娶自己心上女子,那要那些有何用?”
小曲猛地抬头看他,他方才说什么?心上女子?
白于飞注视她的眼眸,“本公子做了这些,只望你心中不要再有所顾忌,不要觉得本公子高不可攀,不要再觉得自己卑微配不上本公子。”
“你这几日进进出出,就是忙着为了我做这些事?”
白于飞颔首,“我想给你个惊喜。”
小曲侧过脸,抬手擦擦湿润的眼眸。
白于飞握住她的肩,将她扳向自己,低下头小声对她说:“其实,那一晚我是故意找你喝酒的,我以前错过太多了,因为不想再错过你,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先下手为强,让你成为我的人,你就走不掉了。”
小曲睁大眼,哑声。突然将他推开,气呼呼:“你、你混蛋,你流氓。”
白于飞笑嘻嘻,将她按入自己怀中,“我就是喜欢对你混蛋流氓。”手里多出了两物,“这两颗蓬莱珍珠,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你以后可不能转赠他人了。”
小曲的脸蓦然一红,埋在他怀中乖巧嗯了声。
不知何时起,正厅里就只剩下二人,婢女家仆以及陈怀夫妇都悄悄退了下去。
厅外头,妇人远远窥着厅里的那对人儿,喜极而泣,不停抹着眼泪。陈怀也是感慨万分,他以后就是想赌也不能了呀!这玉州城的大大小小赌坊都全被白家买下,这明显就是针对他的,他哪还敢去。那便痛定思痛,洗心革面吧。
白久辞大驾光临萧王府。
他满面春风,看到白于飞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也不生气了。他说,他是亲自来接自己未来儿媳妇来的。
小曲这是第二次见到鼎鼎大名的白阁主,她有些胆怯。
白久辞笑呵呵对她说:“莫怕莫怕,老夫其实很和蔼可亲的,老夫凶的时候只对那小子凶。待回到江临阁,你们就拜堂成亲,我们白家必定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我白久辞的儿媳妇,不能委屈了去。”
小曲心中暖融融的,却说,只希望能在幽芷院简单拜堂成亲。
婚礼很简单朴素,只是稍微布置地喜庆一些,酒席也只有一桌,洞房也是小曲的房间临时布置。但是她在意的人都齐聚了,有她爹娘,秦言墨离人,以及白久辞。
拜过堂,酒过三巡。白于飞入了洞房,揭掉小曲的头盖,与她喝过交杯酒。洞房花烛夜里,情投意合的肌肤相亲,身体交融,竟是美妙至极。
离人又送别了一对有情人,她由衷开心之余,又倍感寂寞。平日里,小曲和白于飞在幽芷院嬉笑怒骂,热热闹闹,以后是再难寻觅了。
幽芷院的喜红已经撤掉了,但她离那么片红又有多远呢?
反正她不敢想象。
日子平静地过去,蝉鸣渐浓。离人发现自己的腰又粗了些,她决定每日少吃些糕点零嘴。
这日,她跑到潇成院找秦言墨,见他面朝窗,手里展开一小纸条,蹙眉,似乎在思考。
窗外,桃花殷然。
秦言墨听到脚步声,将纸条藏于袖中,微笑着回身。
离人装作没看见。
待她离开,秦言墨又抽出纸条展开,纸条上只有三个字:萧王府。
他自己的府邸!
你要相信,任何奇事于你而言皆是“缘”字。
他想起了王易风的话。
他曾经托江临阁搜寻世间奇异之事。他第一次收到的纸条也是三个字:暗池林。
在暗池林,有凶兽,有盈盈发光的琉璃花,有孤身一人夜闯暗池林的女子。毫无防备地,他与她结下了缘。
那么这次呢?他自己的府邸又是什么奇异之事?又将会发生什么?
目光落在长生桃花上,那桃心,紫得有些妖冶了。想来是与桃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