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 / 2）

落日时分，霞光映山头，一片暖融之色。

乌蒙兵营里，有两位士兵匆匆拖着一位高高瘦瘦昏迷不醒的人进入了方唐之的帐里，几声惨叫之后，那人再被拖出来，全身已然血迹斑斑，手筋脚筋处更是鲜血淋漓，人已经没有了生气。

片刻之后，方唐之从帐内出来，神色焕发，有些谋算意味。目光无意间落到一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迈开步伐。

韬无以抱着一个酒坛，坐地上，背靠着树，大口大口往嘴里灌，夕阳映出他脸上难以言喻的忧伤。他自然听到有脚步声朝他走来，不过他无动于衷。

方唐之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第一次见他这般颓然伤感，哪还有往日半点风雅？他今日去宣兵营探虚实，回来便这般，想必是见了什么人？尚未开口，便听他涩涩道：“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爹娘，还有......我喜欢的人......”

看着他的眼，又是一股熟悉感漫上心头，方唐之压制心中的起伏，平静道：“老夫洗耳恭听。”

韬无以却突然嗤嗤笑起来，喃喃自语：“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回不了头......”

方唐之却是忍不住了，急问：“你到底还不肯说为何要助我？”

韬无以转头盯着他已老的容颜，不说话，好一会抖抖酒坛，“喝一口？”自顾笑了笑，“所谓借酒消愁都是骗人的。”

“愁何来？”方唐之追问。一路来，他都发现他心事重重，心中藏着万千秘密，可他缄口不提。除了对他感激之外，更多的则是对他本身的好奇。

“别问了。”韬无以面色沉下来，“总之，请你放心，在这世上，我是不会害你的人。”目光看向别处，悠长深远，“国师大人，请让我一个人静静罢。”

依旧一句不肯透露，方唐之背手离开，颇是无可奈何，换做他人，他早就关起来挑断筋骨，一刀刀凌迟威逼招供了。这个世上，除非有铁般的意志，否则刀子落在身上都生不如死，招供是迟早的事。

有归鸟从眼前飞过，韬无以看得入神，突然有梨涡浅笑的人儿挂在天边，对着自己叫韬哥哥，韬无以唇角渐渐往上扬，眼光曜亮。他想回应她，可未张口，人儿如泡沫般，碎了，不见了。

韬无以怔怔，才发现，自己思念一个人已经入了骨。

他想起今日与她分别之前的画面，说起那位她叫夜的人，她满面都是神采。她说：“韬哥哥，夜他很好很好的，离人可喜欢他了。”眼睛陡然又是一亮，“韬哥哥，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你那么聪明武功又那么好，一定是一位难得的将才。”

萧王，秦言墨。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世人称之为天子骄子，如果当初是他登上帝位，这秦氏江山定是不同今日。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副羸弱的身子怎可担当得起这万里江山？想到这里，他看着她，一股抑郁不住的痛苦。

“韬哥哥你怎么啦？”发现他的异样，她很紧张。

他立即恢复如常，淡淡笑道：“你怎么会跟王爷他......”后面的话他知道她能理解，果然，她轻快道：“韬哥哥，说来话长呢，反正我参加大夫甄选进入萧王府，夜他救了我好几次命呢。”

“那你知不知道他、他知不知道你......”

她歪着脑袋，“韬哥哥，什么我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的，你说话怎么怪怪的？我都听不明白。”

韬无以悻悻，语声安慰：“韬哥哥见到你，很开心，都语无伦次了。离人，见到你过得好，那韬哥哥就放心了。”

听到他这么说，离人反倒急了，“韬哥哥，你又要走？”

“不，你还会出来见韬哥哥吗？”

“就在这？”

韬无以颔首，“嗯。”

“当然可以。”离人开心地笑。

天渐渐暗下来，韬无以扶着树才晃悠悠从地上站起，一甩手，空酒坛飞了出去，撞到另一颗树上，碎了一地。

他站稳了身子，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朦胧的眼中隐约透出一抹犀利的光，他道：“我韬无以做过的事，绝对不悔。”

灯下，离人翻了一页书，看了不过两竖，又翻了一页，再又翻了一页，干脆合起不再看。她心里一直在想着事，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

帐外时不时有整齐的铮铮脚步声走过，那是巡逻士兵在巡逻，远处偶尔还听到士兵在操练的声音。她起身走出帐外，夜风尚寒凉。

她的目光定在一处歇帐，那里没有燃灯，一片漆黑，不知有没有人。离人咬咬唇，颇犹豫，趁着巡逻士兵刚刚走过，她最终还是迈开步伐。终于快要走近了，但她却又犹豫了，她就呆在原地望着那处帐，不知继续前进还是走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离人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去，是上官红衣。忙讪讪笑了一下，“没、没什么，我回、回去歇息了。”

上官红衣望着她逃也似得身影，再扭头看向她一直注视的地方，那是王大刀的歇帐。她沉思了一会，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