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2)
这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房间,尤其是鼻间弥漫着的那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时的天未亮,灯架上一盏烛灯微弱地燃烧着。
秦言墨掀被起身,窗前站着一位女子,面朝外出神。
他凝了一笑,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她,头埋在她脖颈上。
“你......”
“别说,什么都别说。”
他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头埋地很紧,直到他臂腕有些水滴沾到,他微愣,扳过她身子面对他,才知道她满脸的泪痕。
秦言墨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睫毛很卷很长,此刻挂着泪珠,在昏黄的烛灯映射下,盈盈弱弱的,让人不由心窒。他俯身下去,吻了吻她眼角,眼泪的咸涩在舌尖上泛滥开来。
“别哭。”他说。
她却哭得越发凶狠了,一头扎入他怀中,伏在他胸膛喑哑了声。
秦言墨无奈,唯有抱紧她。
若他知道这副身子已经无用到这种程度了,他就不会不听严己文的劝阻,冒着小雨施展轻功飞到野外,只因他想看看雨中流萤是否依旧美。只是没想到回来时刚进了第一道墙,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你是否还记得在暗池林我问你要了一粒护心丹,我不知道怎么办,唯有喂你吃下了。”哭了很久的离人,终于可以抽抽噎噎地开口。
怪不得他能安然醒来,或许这是天意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她做的梦都是一种指引暗示。
“无能为力的事,说来又有何意义,不过多叫一个人担心而已。”
“你这人真坏,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她以前总觉得,他是不是非常抗拒自己给他疗伤看病,几次都避开她的手,现在才知道,他是怕她知道他身体的糟糕情况。
“因为本王舍不得让你伤心。”
“可我现在就很伤心。”
他轻声一叹:“对不起。”
离人挣开些他怀抱,抹掉眼泪,望着他眼睛,“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离开我。”她说这些话时,激动地浑身颤抖,“你说过救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秦言墨静静凝望她,许久一笑,“本王说的一辈子,是本王活着的一辈子,若本王死了,只能由别人来救你,保护你了。”
离人的眼泪又凶狠地涌出来了,秦言墨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但这次他却没有安慰她,只是望着她哭,像沉溺的人儿,伤心绝望。
天空渐渐泛白,烛灯燃到最剩下了最后一点烛心,微弱到稍微一点儿风一吹就灭。秦言墨转头看向外,他还能活多久呢?现在能活一天是一天了,他想。似乎是做了某种决心,转过头来看她时,声线有些硬了:“本王给不了任何你想要的,只会让你难过,从今后,忘了本王。”
离人猛然抬头看他,眼泪就凝在眼眶处,久久都没有落下来。她之前推开他两次,这次她想紧紧抓住,却被推开了,才知道这多残忍。“你要我怎么忘?”声音颤抖地如珍珠链断了线。
秦言墨下颚线条绷地实紧,不再看她一眼,铁了心朝外走,“随你,本王心意已决,亦不会再对你想念一分。记住这是本王的府邸,莫坏了本王的规矩,否则......唯有请你出府了。”
离人顿时如晴天霹雳,便不管不顾,“你要我怎么忘?”冲他身后声嘶力竭,“挖掉我的心吗?”
他背后一僵,紧握了握拳头,“忘了本王......”
“王爷。”严己文焦急等了一夜,终于看到秦言墨落在了院子,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只见他一手撑住墙壁,剧烈咳嗽起来,宽袖口一片刺目的红。“王爷。”严己文大惊,箭步飞过去,扶住他。
“回房。”秦言墨面色苍白如纸,沉声命令。
房间里檀香袅袅,帷帐轻漾。秦言墨血色全无,不过眉宇间已经褪去了痛苦之色,闭目安详地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严己文不敢离开半步,神情严肃地守在门口,以便他醒来随时传唤。
他思绪十分复杂,谁能想到,传说中的萧王,身体已羸弱到如此地步?
“王爷还未醒来?”
冰冷无任何情绪的声音,把严己文从思绪中拉回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他立即回答:“回上官小姐,王爷还未醒来。”敢随意出入潇成院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白公子,一个是上官小姐。
前几日王爷闭门不出,白公子和上官小姐也破天荒的一直没有出现,这倒让他省了打发的功夫,但今日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应不应该......
“我不放心,我进去看看。”
这两日天气阴霾低沉,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好的天气里,她总是担心他的,如今晌午已过,他竟然还未醒来,她自然要进去看看才放心。
“上官小姐。”严己文喊住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王爷近几日,情况不好。”王爷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样太累了,他看不下去了。
上官红衣定住,镇定地问:“有多不好?”
“非常不好,咳了很多血。”
上官红衣用力地搅紧衣袖,红唇颤抖,她便话也不说转头就走,脸上一股铁了心的狠厉。她直接到了幽芷院。
离人坐在廊檐阶上,眼神空洞无神地望着阴翳低沉的天空,任凭小曲怎么叫唤都不理,仿若一根没有了灵魂的木头。
上官红衣雷厉风行地出现,吓坏了小曲。她没空理会任何人,将离人从阶上一把扯起拉走,力量之大,离人踉跄而行,“你,只有你,能够......”
话到这,她突然定住脚步,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冷艳的容颜是遮掩不住的痛苦神色,只是她极为坚忍,似乎不知眼泪为何物。
离人堪堪站定,呆滞看她,不知她的用意,亦不知她在说什么。
上官红衣自嘲似得弯一下嘴角,那笑容让人看得好生落寞绝望。她松开离人的手就走了,再也没留下话。
小曲莫名其妙,连忙走来捡起离人的手检查,“姐姐你怎样,疼不疼。”她手腕处还赫赫印着五指痕迹。
离人毫无知觉。
上官红衣又回到潇成院,这次站在门口,如泄了浑身的力气,没有力气亦没有勇气去推开这扇门,她最看不得的就是他憔悴的画面。
在她犹豫的光景,门从里被拉开了,秦言墨站在中央,气定神闲,微笑道:“既然来了,不如陪本王一起用饭如何?睡至这个时辰,倒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