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张节超自认为自己是一位非常有节操的朝廷命官。他既没有贪污舞弊也没有结党营私更没有收刮民脂民膏。虽然一直没有大作为,但好歹安分守己,兢兢业业地管理着这一片荒北地区。
荒北荒北,自然是远离中原的边陲之地,难以入得朝廷之眼,也少被朝廷问津。幸得有官道经过,又挨近萧吴地带,便顺便沾了玉州城的光,荒北唯一的城邑长定城,每日有不少商人经过落脚安歇,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颇具规模的驿站与商品集散地。他平时就收收小费,吃吃喝喝,调戏调戏小妾,虽没有大富大贵,好歹活得也够滋润快活,而且每年供奉给朝廷的税银一个也不少。
若问他最恨的人是谁,那自然是方唐之了。一年前,若不是他私通敌国,起兵造反,试图通过控制荒北,打通南下之口,那么荒北也不会搅成了一片混乱,交通秩序打断,流寇四起。虽然朝廷及时出兵平叛,他也惊魂般逃过一劫,但看到一片残局摆在眼前,他痛彻心扉!商人不敢经过,害他少赚银钱的事小,重要的是各种恶徒在荒北出没,烧杀抢掠,导致怨声四起,连睡觉都不让人安宁,而且还时时刻刻担心生命不保。而他手下又无有勇有谋的人才可用,真是让他伤透脑筋。
就在他束手无措之时,朝廷派来了一位由当今圣上册封的壮武将军赵石来镇守。说起这位壮武将军,据说他凭着谋略与勇气剿灭了一伙神出鬼没的劫匪,且未损失一兵一将,让圣上大为赞赏,并下旨派他到荒北来恢复地区的安宁。
他感动得老泪纵横,朝廷终于想起荒北来了,终于不用自己一个苦苦扛着。他好酒好肉迎接了赵石的到来,以及他的部属。所幸这位壮武将军为人正直不阿,克忠职守,第二日便全面展开肃清乱徒的计划。然后在各种利诱威逼,以及多次生死交战之下,终于迎来了荒北再次安宁。
大为高兴的张节超在中秋之夜,抛开妻儿小妾,独独宴请了赵石,感谢他的鼎力相助。两人在推杯换盏间,尽是笑谈些世间奇闻异事,不涉及一点一滴庙堂权谋,两人竟然产生了惜惜相惺之感。喝至微醺,赵石方才告辞离去。
中秋过后没几日,一天清早,张节超收到了一封圣上亲笔御信,他惶恐不安。荒北地区离京都路途遥远不说,而且从未有皇亲国戚踏足,当然方唐之不算在内。如今是当今圣上要来,更不知圣上此行的目的,叫他如何不惶恐?
张节超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连夫人做的爱心早膳也来不及看一眼,他就连忙捧着信去请教赵石。赵石是圣上亲自册封的将军,或许他能给自己提点提点。
赵石看过信之后,就知道皇上的目的不在于荒北,而在于萧吴,其实说白了,萧王府才是圣上离京的目的。兴是跟自己曾经把萧王的事情启禀给圣上知道有关,这不过是圣上离京的借口罢了。
张节超惶惶恐恐,“壮武将军,你看皇上之意,是不是因为下官治理荒北不当,有意过来问责?”为什么迟不来早不来,偏偏等壮武将军安定了荒北才来,这其中的意思不就是让他觉得惭愧嘛?
赵石折起信张,胸有成竹,“刺史大人,不必慌张,皇上这次是不会踏入荒北之地的。”
“此话何解?”赵石微微一怔之后,觉得荒唐,“信中不是已经表明,皇上要到咱们这里来?”要不怎会煞有其事地命人送信过来?
赵石认真道:“皇上这次确实有事离开皇城,不过目的并不是在荒北。赵某认为,刺史大人一如既往即可,甚至也需摆阵恭迎皇上的到来,就当从未收过皇上的来信。”
“这......”张节超一脸不可置信,但赵石说得有板有眼,不像在胡言乱语。
“不过有一点,”赵石叮嘱,“这事千万不要宣扬出去,得罪皇上可是要杀头的。”见赵石愣着一动不动,他笑道,“按照赵某的话去做,准不会错。”
张节超并未按照他的话去做,他心里没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在惶恐不安中算着日子,终于迎来了皇上的到来之日。
为了体现自己的一颗诚挚的心,才刚到卯时,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张节超就带着一个家仆在城门外翘首以盼,他甚至也不敢在妻儿面前透露这件事。壮武将军交代了,不能大张旗鼓,要低调,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他就只敢带一个家仆出来迎接。不过他从日升等到日落,眼看星星也都要出来了,还是没见着,他心急如焚,莫非是路上出了差池?
这可不得了,万一真的出了差池,是不是自己也难逃职责?是不是要诛灭九族?越想越可怕,加上一天没有进食,整个人瘫倒在家仆的臂怀中,嘴里还念念不忘:皇上,你在哪!您再不出现,微臣就要一命呜呼了!
正当他绝望之际,一匹棕色骏马扬尘而来,在他二人面前停住,马背上的人并没有下马,而是趾高气昂地问:“前面可是刺史大人?”
张节超咬牙挣脱家仆的搀扶,卑躬着身子,颤颤巍巍道:“下官就是。”
马背上的人道:“皇上已择道另作它行,不再到荒北地区来,刺史大人不必等了。”说完,骏马又扬长而去了。
张节超愣愣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愣愣地把家仆喊了过来,再次无力地瘫倒在他的臂怀中。
壮武将军说得对!
秦亦昕坐在车辇里,闭目养神,车里宽敞舒适平稳,不一会就让人昏昏欲睡了。
车辇外表看起来朴素无华,从川流不息的闹市走过,显得尤其不显眼。但里面的修饰装扮却极奢华。而且车梁车盖皆由精钢打造,刀枪不入,这让他每次歇息,都极其安稳。
他精心挑选了八位宫廷侍卫随行保护,个个都是平装打扮,身手不凡。从皇宫出来,一路都是顺畅通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与危险。
中秋第二日,他就悄悄从皇宫出来了。说起原因,不是因为要赶着到玉州城的萧王府,而是在中秋之夜实在被烦透了。
今年的中秋跟往常的中秋并没有多大不同,接受臣子们的朝贺,与母后妃子们游园赏月吃饼,欣赏曲舞烟花,一开始也算和乐融融,后来就被母后在耳边唠叨不停,使他变得烦躁极了。
什么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啊,添加皇子皇孙啊,皇后贤淑良德啊云云。其实就是希望他和皇后早日给她添加皇孙。他跟皇后?想想就觉得寡然无味!也不明白一向凌厉的母后怎么偏偏钟爱这么一个平凡的女人。奈何又不敢顶撞母后,只有随口应着了。本来以为宴会散去,母后的话也可以随即丢一旁了,谁知母后自作主张,当晚便安排了皇后侍寝。看到皇后低眉顺眼地坐在龙床沿边,等待他临幸,他便大怒,二话不说丢下皇后一个人出了寝宫,往悦庭宫去。
兰妃近来也不知道在负什么气,屡次谢绝见他,连中秋宴会也没有出现。之前还以为她不过是在耍小女人脾气,过一段时间就好。谁料今日满腔烦躁而来,以为她会千娇百媚地抚慰自己,结果还是谢绝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