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他额间不由流下一滴冷汗,却还要硬着头皮对上那好几十道精壮汉子偷来的森然眼神,腿肚子一边哆嗦着,却还死鸭子嘴硬道:“凭你有什么理由,我家公子说的便是道理,我家公子说了要在这歇歇脚,你们便该把自己卷成团,麻利儿的滚出去。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赏你们一顿好鞭子吃。”
屏风内的众人不由都皱了眉,面露不悦。叶蓁蓁却是正襟危坐,垂了眸仿佛仔细的品尝着杏儿奉上的一杯浅碧色茶水,一边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江南的大户人家,从太太小姐到小厮仆妇,哪个说话不是要拐了九曲十八弯?非有玲珑心窍,不能意会其中深意。像这么粗鄙不堪的言语,她倒是头一回听闻。
竟然不觉得被这话触怒,反而觉得有些发噱。
外头坐着的军士可都是些热血沸腾的粗莽汉子,平日里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听了这些羞辱的话,纵然有军纪约束却也难耐得住,一个个的早就怒发冲冠,若不是有都尉强压着,早便上前教那小子知道好歹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平安。
都尉只能冷冷的说了一声:“荒谬!”
远远的站在幡杆旁的紫袍公子早已等的满脸不耐烦了,此时更是勃然大怒,深觉在朋友面前被狠狠的落了面子,他觉得旁边冷眼看着的朋友仿佛都在窃窃地取笑他。羞臊与恼怒的情绪烧热他整个头脑,他脸胀得通红,大步踏向前对着来不及反应的平安,便是猛然一脚重重地踹在他大腿上:“没用的东西!”
力道之大,竟然连屏风内的众人都清楚的听见那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平安哀嚎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了。
紫袍公子踏过平安痛苦蜷缩的身躯,还没走到年轻的都尉面前,猝不及防一条缠了金丝的马鞭已重重落了下来,目标直指都尉的脸颊。
众人俱是一声惊呼。
只片刻后,众人便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都尉身手极为敏捷,看不清他是何时出的手,却在瞬息之间用手牢牢拽住了马鞭的一端,任凭那紫袍公子如何用力都无法拽动分毫。
紫袍公子咬了牙,正使出吃奶的力要把马鞭拽回,却不妨另一头猛然松了手,他收不住力道,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才收住了身形,险些当众出丑一屁股跌坐地上。
那一行七八个锦衣公子,本自在一旁旁若无人的嬉笑玩闹,见了紫袍公子这一场糗,猛然爆发出一场大笑。
其中一位身着宝蓝色暗底竹纹织金锦长袍,脸颊圆圆个子中等的少年公子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高声调笑道:“致文,你究竟行不行啊?可别告诉哥儿几个,在这皇城脚跟子底下,你说话都不好用了。”
几名锦衣公子七嘴八舌符合一片,只有一名身穿玄青色团领直辍衣,面目憨厚的少年公子似是有些不认同:“致文,不行便算了,闹出事儿来又该吃你爹教训了。”
这话越是无意,却越如一盆热油浇在火上,教那紫袍公子越发气到呕血。
另外几个锦衣公子却嘻嘻哈哈道:“洵知,你可别叫致文泄了气。这皇城根脚下,咱们兄弟几个倒给别人让了地方,传扬出去咱们可都没脸面出来行走。”转了头,看向一旁懒散倚靠在马背上穿着一件月白色净面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祥云纹玉带的少年公子,声音不知为何带点恭敬和许讨好:“怀瑾兄,你以为呢?”
那生了一张俊俏脸庞的少年公子,懒洋洋的笑了笑,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摸了摸马儿枣红色的马鬓毛,引得马儿咴咴两声,吐着温润湿热的舌头亲昵地舔了舔主人的手心。他仿佛怕痒似的手心蜷缩一下,那狐狸似的细长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把小钩子:“你们可别欺负洵知老实人。”
却是并未表态。
紫袍公子此时仿佛被架火上,自然越发不能退步。
本顾忌着这段特殊时日,家中长辈多有约束,他偷溜着出来冶游不好叫人知道,此时怒火上头已是顾不上这许多了。
紫袍公子眼中露出一道凶光,手中马鞭无意识的捏紧了,这些无知蛮子今日一个也别想跑,尤其眼前这个,一双招子实在显得多余——
却只听一道清澈的声音从先前一直被忽略的一角传来:“几位公子这是京城口音,可否请教府上是.......?”
只看方才的平安的神态,显然便是朱门豪奴。这几个人的穿衣打扮,说话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骄矜和通身富贵乡浸淫出来的气派,只怕还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她叶蓁蓁承封临安君且背靠英国公府,自然是不怯。可对于这一路上精心看护照料,护送他们上京的军士和都尉,惹恼了这些公子哥,给他们下绊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故而她才出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