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1 / 2)
太极殿内,两个年迈的老人随意地坐在榻上,闲聊家常。
晋陵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本来好不容易来一趟都城,见见八郎你,喝喝酒,我们哥俩开心开心……可是我那不成器的宏儿,真是不气死我不罢休!今天去找歌姬游山玩水,明天跟着商人走南闯北,我真是……哎……”
唐征与晋陵王勉强算是族兄弟。数十年前齐贼篡位,谋害了许多皇子,导致唐征这一辈人丁稀少。唐征夺回帝位后,将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同辈们都封了亲王,免得江山遭异性王侯瓜分。
唐征见他哭得难看,想起自己几个儿子,除了太子终日沉迷文史惹他生气外,其他皇子都令他满意。
就会心一笑,劝道:“孩子爱出去,必定是对家里没有留恋。为人父母,要想想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不要一味责怪孩子。”
晋陵王老脸挂不住,又聊了会儿就告辞了。
唐征坐在空荡荡的太极殿内,很快就泪眼模糊。方才说晋陵王的一番话,也是在说自己。
月柔费尽心思,金蝉脱壳逃出宫去行商,她嘴上说是为了充盈国库,为自己分担国事,可这等事本来不该她去做!
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尽职、做国君的无能啊!
伤心一阵,取出爱女从千里之外寄来的书信,信中说她行商顺利,短短几天内便赚取了黄金几十万两,符鹤正忙着采买西疆的珍奇货物,一趟趟运回帝都来卖,到时候又能一本万利,是件天大的好事。
唐征为这个一向娇弱的女儿欣慰。
信中又说云中城一带与西疆各国互通往来,贸易繁荣,如果在此地设都护府,保护往来客商,征收赋税,便能成为国库的一项收入。
唐征踌躇片刻,自齐贼篡国后,大祁国力急转直下,西疆各国便不把大祁放在眼中,不时来侵扰边境,加上沙盗横行,曾经繁荣的贸易之路,在这些年里几度中断,近几年才逐渐恢复过来。
所以设置都护府势在必行。
他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中,起身去凤栖宫逛逛。
凤栖宫已经空了,除去给月柔“殉葬”的四名宫女,其他人都已被打发出宫。
唐征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母亲,月柔小姨到底去哪儿了呢?我们好多天没见到她了。”大些的女孩不过十二岁,乖巧地对唐月辉发问。
“你们小姨啊……出远门去了……”唐月辉低声敷衍。
小点的男孩才九岁,抓住母亲的衣袖就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每次来她都不在,成儿想她啦。”
唐征上前拍拍两个孩子脑袋,对唐月辉道:“以后少带他们来这里,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忘了月柔了。”
唐月辉默然点点头,秋风实在是太凉了。
一阵欢快的笑声伴着马蹄由远及近,马上坐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冲到唐征面前,下马扑在老皇帝怀里。
“父皇!你看这匹小马怎么样?样子丑了点,但是一打它,它就跑得可快了!”
“你喜欢就好!”唐征拍拍女孩的背,慈爱地笑道。
唐月辉见了娇蛮的少女,脸色就不太好。
这是康宁公主唐月牙,生母郑婕妤出身卑微,小丫头就格外嫉妒月柔,月柔生前她就不时去找她的麻烦。有时候被自己撞见了,又不好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就劝月柔别和她计较。月柔生性温顺,脸上自然不会有不快。
如今月柔已经病逝,她却弄了匹马在这里放肆,唐月辉恨不得抽她俩大耳刮子,尽管自己从来不会为这个入不得眼的丫头生气。
只是忍着怒气,冷冷道:“在宫里骑马,也不怕冲撞了父皇!”
唐月牙抱着唐征的胳膊撒娇:“父皇,你看大姐又凶我了。大姐老是这样凶巴巴地看我,让我害怕。”
唐征眯眼笑笑,拍拍她的手背:“都是亲姐妹,月辉怎么舍得凶你?”
唐月辉在心中冷哼,什么舍不得,自己是根本就不屑看她一眼,最多是瞧不起她时常去欺负月柔罢了。
“父亲,我先带娴儿、成儿回去了。天色暗了,您也早些回宫吧。”唐月辉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这唐月牙虽然比自己的娴儿年长一岁,行事却像是三岁孩童一般,任意妄为、毫无教养。
唐月牙见母老虎离开,把马牵了过来,嘻嘻笑道:“父皇,这匹马叫小柔,真的好丑哦,但是我看到它的丑样就好想笑!”
“放肆!”唐征动怒,一个耳光打在幼女脸上。
唐月牙“哇”地一声哭出来,明知故问:“父皇为什么打我?”
唐征气急,被身旁内侍扶住了。“你再这么不懂事,迟早会害了你自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那个老态龙钟的身影不见了,唐月牙咬牙切齿道:“一个死了的人,竟然比活着的女儿还重要!唐月柔,我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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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骑兵们正在备马,准备出战。
斥候在大漠里找到了天狼的踪迹,等他们赶上去时,沙漠里只有上百名中原客商和护卫的尸首,头身分离、剖心挖腹,惨不忍睹。
“天狼在向我们宣战!那我们就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