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澡(1 / 2)
冯辟疆这晚的梦里。
万里黄沙呼啸而过,他策马奔腾,来到郁郁葱葱的皇家狩猎园林,看见了那张精致小巧的脸。
永宁公主和云伽罗的相貌重叠在一起,他猛地一惊,差点从梦里醒过来。
但他被阿依木缠住了。
“辟疆哥哥,不要走呀,我有好多心里话想对你说!”她死死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后面又有许多女人大笑着跑来。
“这位郎君生得好看,又能打仗,婚配了没有啊?”
“我家侄女儿正好待字闺中,郎君要不要去相看相看?!”
“郎君啊,该成婚了,成家才能立业!”
女人们把他围住,一只只或粗糙或细腻的手将他扯来扯去,像是群狼在争抢食物。
他喘不过气来,竭力呼喊:“别摸老子胸!要摸坏了!哎哟!老子不成婚!你们管不着!”
转眼间那些女人都变成西疆各国的敌军,他空手与千万人肉搏,顷刻就被撕得粉碎。
梦里他的魂魄看见伽罗跪在一边,嘤嘤地哭泣。阿依木和那些女人呼天抢地,难以自禁。
这回他吓清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天就要亮了,其他人都已经起床开始整装,最近要勤加操练,好尽快把沙盗剿灭,云中城百姓和来往客商才能安心。
夜太凉了,连太阳都要起晚了。
此时周围客栈里都没有动静,他担心过早操练会把伽罗吵醒,就出门慢吞吞洗漱着。
正巧店小二也起来为军士们准备早膳。
其中一个见了冯辟疆,说道:“将军,我们依照城主的命令,已经通知隔壁各家客栈,清晨会有练兵的声音传出去,请住店的客人们多包涵,所以将军不要有顾忌。”
冯辟疆点点头:“还是城主想得周到。还有,我不是将军。”
那店小二为难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就点头退下了。
冯辟疆就不顾忌那么多,穿戴好铠甲,召集了千名骑兵,在临时开辟的校场内开始了操练,骑马、射箭、搏斗,镇西大营精锐之师的风采一览无余。
“变阵!”冯辟疆高呼一声。
阿师那立即举起红色小旗。冯辟疆瞥了他一眼,他慌慌张张换上黄色旗子。
下面的骑兵动作就慢了一步,差点乱了阵型。
冯辟疆面色严肃,沉声道:“阿师那,你我虽然平日交情不浅,但操练如同出战,不得有一点闪失!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你就是昼夜不停地记旗语,也要给我记住!”
阿师那浑身一凛,郑重地点头。
别看他这位阿达西平常总是笑呵呵的,偶尔少根筋,但一接触到有关作战的任何事,他都会全神贯注、精益求精,现在领着这一千骑兵,操练时候就变得无比严苛。
其他营里不少将士传言,冯大将军不想这位义子抢了他亲生儿子们的风头,所以处处打压他。
但阿师那知道,大将军在努力地、悄无声息地把毕生经验传授给这位中原阿达西,阿达西也很刻苦,在大营中除了练武就是看兵书。而对那些高深的书籍,他从来都是一点即通。
在武力上,他是强者;在计谋上,他是智者。他那苦苦隐藏的光芒,正在暗暗涌动,等待着爆发。
他一定会成为大漠上的雄鹰,等到他飞得高了,沙地里那些蛇鼠之辈的话,就再也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所以他阿师那愿意誓死追随阿达西,可惜菩提摩那个傻子,以为自己对阿达西有什么奇怪想法。
真是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冯辟疆严厉的呼喊让阿师那回过神来,底下士兵不敢怠慢,或奔或停,都无暇流露不满。
太阳出来了,冯辟疆面朝东,那边就是唐月柔入住的客栈。
神思微微一晃,不知道自己的喊声是否会传入她清晨的睡梦中。
眼帘垂下,正好落在了握住长槊的右手上。
哎,这食指,真是太让他难为情了。
他忙把长槊换到左手,开始甩右手。
甩不掉!难道自己要一辈子难为情下去吗?!
菩提摩在一旁见了,目瞪口呆——
下面正操练呢,阿达西怎么傻兮兮的,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以前他可从来不会分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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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柔被.操练声吵醒,在被窝里呆呆听了许久,咬着指头儿试着分辨冯辟疆的声音,隐约听见了他雄浑有力的呼喝,她脸上红了红。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想起自己是出来行商的,要抓紧把货物都脱手了才好,是该早起了。
她坐起来。
明华和秀华早就在准备她的衣服发饰,见她起身,忙过来扶。
“小姐怎么起那么早?是被隔壁的声音吵醒的吧?我去找冯公子理论理论?”秀华说道。
“不用了。父亲今天可能要出门找胡商,我要把货物去检查一遍。”说着在铜镜前坐下,任由两人为她净面梳头。
明华破天荒地开始絮叨起来:“想起小姐在明阙城时,都是……呃,她……来叫小姐起床。现在小姐每日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那么早起,真是太受折磨了……”
唐月柔点头赞同前半句。在宫中的生活奢华而精致,慵懒而缓慢,反而是上了年纪的母后日日早起,练完武后来喊她起床用早膳。
那样的荣宠,是其他几位妃子的子女羡慕不来的。
秀华给唐月柔洗了脸,又细细洗了双手,捧上花露为她擦脸。
唐月柔见一盆盆热水放着,问道:“这送来的水还是太多了,是阿戌还是金奴提进来的?让他们少干这些吧。”
秀华道:“小姐放心,是我拿了点钱给店家,让他们派人送过来的!虽然是在外面,但小姐的用度不能节省。”
明华趴在唐月柔耳边说道:“秀华掏了自己的钱给店家,她偷偷摸摸的,被我瞧见了!”
唐月柔笑道:“这丫头!我不是有一些银钱放在你们身上么,怎么不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