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趁还未迟（1 / 2）

有无数声音在耳边喧闹, 纠缠着从遥远的过去到如今的所有记忆，似责难，似幽怨，似愤怒……

这让熄烛感觉到疲惫。

虽说巨大的声音忽近忽远一直在吵杂，可仔细辨别的话, 那不过来自于两个人罢了——千草, 以及他自己。

数百年过去了，就算再怎么努力回想, 每日不停地在脑中映射出那个身影, 事到如今记忆中那位女性的脸庞都已经模糊残缺, 唯有那瘦弱消瘦的身形以及一身漆黑的装束还深深地刻印在眼眶中。

本以为时间会将她的声音一同夺走，只有在这一刻才让熄烛自嘲地发现, 原来大脑的记忆能力拥有这么强大的机能, 竟然还可以完整地复述出那人留给自己的每一句话。

——已经够了，已经足够了, 就这样让它过去吧……

——又何必呢？熄烛啊, 你明明不需要这么做的。

——毒咒师，是我引以为豪的身份, 如果要舍弃它来获得别人的承认, 那就不再是我了, 不是吗？

——怎么了？难道有谁欺负你了吗？

——后悔……嗯，或许有些后悔吧, 事到如今竟然连一个归处都没有, 太可笑了吧。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嘛, 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啊，而且现在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无论发生什么，熄烛你都不会背叛我，依旧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幸福了。

——熄烛，抱歉，我已经累了。

“啧。”声音再次喧嚣，明明不是多大的声音，却让熄烛觉得大脑一片嗡鸣，要将头盖骨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蕴藏于体内的毒元素随着痛感一同翻涌，要从双手挣脱而去的无力感带来的心悸叫熄烛只能用力要紧牙齿忍耐，握住拳头强行将其压抑下去，现在如果任由这份力量暴走，对于共同承担着这份代价的另一个人来讲负担就太大了。

人族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又是多么狡猾的生物。

多少次生出了这种认知，但又不知多少次不得不承认，就算所有人族都是自私自利不可理喻，他仍是由那种生物中的一位给予了生命，并行走至今。同样也不能回避自己对那个人独特的感情。

更何况，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他自作自受，根本怨不得别人，所以再怎么辛苦这一次都要守护好她，哪怕最后可能会迎来怨恨的结局。

“……熄烛大人，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最近几日负责辅佐无法上前阵熄烛的人是染露，手中拿着刚刚整理好的情报走进屋子，抬眼见到熄烛那副表情，饶是很少多说话的她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声呼唤后，熄烛半模糊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连一直缭绕在耳边的幻声都一同远去了。微微摇摇头做出回应，抬手示意对方把情报资料递过来，“前面情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所有人都很努力，只不过为了积蓄可以持续抵挡下去的力量大家都温存着没有拼尽全力，所以让状况一直出于下风。目前轮替上阵的间隔还算合理，没有出现明显疲惫的现象。”说到这里，染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终究还是多加了一句，“也多亏了白瑞小姐这段日子提供了大量强力毒符咒，这对西域来讲也是一大威胁，让他们的行动谨慎了不少，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松。”

提到了熄烛最在意的存在，让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半张着嘴本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去保持沉默。

他已经四天没有见到柯白瑞了，不是不想见，而是以他们现在这不可控的状况，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于是这段日子一直在远离集落的中部地区休息，并专心处理眼前的危机。若是真的亲眼见到了她人，熄烛不保证自己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

原本下诅咒的时候就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事到如今再懊悔也没有用，若想要柯白瑞好好活下去，接下来能走的实际上只有一个方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对方是否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都不会放手，所以本想在一切平息的合适时机将一切说明，等对方慢慢接受后再去打开隐藏禁忌的大门。却万万没曾想到尽然会有这么多突发情况一齐涌上，让熄烛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之外，对方的情况也绝对不轻松才对。

熄烛知道，柯白瑞发觉到他不想多提，于是从没有过多询问，只是以她的方式去调查了很多事情。凭靠着那些半吊子的情报源，她到底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又怎样看待这件事情的？

会不会……

怨恨自己呢？

“熄烛大人。”尽量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文件上，染露却没有像往日那样精明地将话题带过，而是继续着自己要说的话，“我一直都很佩服并尊敬您，并感激您能为弱小的南域带来了安定。”

本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开口的竟然是这一类话题，对于向来话少的染露来讲可是非常绝无仅有的情况了，“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染露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我相信，居住于南域的大家很多人都抱着跟我相同的想法。”

“我从来就没有在南域称王称霸的打算，只是想要兑现曾经的承诺罢了，需要一个可以安心自在随意生活的地方。所以，没有什么值得你们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