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洪（1 / 2）

就如对所谓的宴会没有任何兴趣一样, 柯白瑞对礼服同样没有任何研究。她穿衣服向来随性，只要布料穿着舒服，行动方便就完全没问题，小姐贵妇们所偏爱的花样和色调放到她面前，只觉得眼花缭乱头痛不已。

热情的杨霜涵拉着她的手, 领到刚进货的仓库内, 一样又一样地展示着合心的料子和花样，各种专业术语说得宛若顺口溜一套接一套, 让柯白瑞充分领略到, 出生在商家且能言善道的孩子到底有多么恐怖。

柯尚悦在旁边听着也不多说话, 只是偶尔点点头，大概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似的, 很快就选好了心仪的那一款。看着她指向的柔和乳白色布料, 细微的小地方勾着漂亮的金丝线，圣洁且端庄大气, 大概就是柯家最理想的形象了。见她选好后又拿起旁边的礼服款式的书籍翻阅起来, 柯白瑞也没再打扰她，有些头疼地将视线落在眼前无论看多久都无法习惯只觉得眼晕的布料山上。

不过是大家族之间最普通的宴会, 所以穿着只要体贴合理外, 对样式和颜色都没有多大讲究, 只是按照柯家给外人的印象，总是莫名追求起那超然物外的高傲和神圣, 白色与浅色系似乎就成了他们固定形象, 也不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并不习惯的问题, 那纯洁的颜色无论怎么往柯白瑞身上套，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鸦羽般漆黑的长发与同样墨色的眼瞳与白皙的皮肤本就形成强烈的对比，若是再套样同样浅淡的色彩，似乎就将她那片与柯家格格不入的漆黑映衬得格外显眼。丢到无论瞳色还是发色都很淡的柯家人中，她那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模样怎么想都像是跳梁小丑般可笑。

这也是柯白瑞一直一身黑衣的原因，她本就不向往所谓的“神圣光明”，也不觉得自己身为毒咒师有什么可耻的，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做自己，心里更舒爽一些。

叹了口气放下杨霜涵抵过来的鹅黄色的绢质料子，柯白瑞略显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这还真比画治愈符还要累人。

站在旁边的杨霜涵似乎也对于搭到柯白瑞身上的浅色料子充满了疑惑，倒不是说不配，长相本就清秀的柯白瑞穿什么大概也不会很太难看，但那份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总是突兀地横亘在那里，让人只觉得抓狂。

在旁边完全充当看客的柯尚辉大概是唯一状况外的存在了，或许作为男孩子本身对这些东西并不敏感，再加上在他眼里，柯白瑞什么都是好的，无论怎样都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倒是挺悠闲。

“恩……到底哪里不对呢。”伸手戳了戳柯白瑞刚放下的鹅黄色绢料，杨霜涵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哪有那么严重，实在不行，随便找一个穿也可以。”柯白瑞看着她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轻笑，再次朝布料堆里看去，却突然被一抹暗色禁锢住了视线。

抬手稍微波动了一下被几匹布料压在下面的那一卷，指尖触碰到那丝滑冰凉的感触时也没怎么惊讶，似乎这颜色本就应该与这样的温度相配。

明明是宛若黑夜般阴暗的色彩，却莫名地夺人目光，排斥着所有光明一般折射着独特的光辉，最下方缀着半透明的纱料，若隐若现的感觉充满了神秘感。但这片玄黑却并不单调，放到较亮的地方仔细观察，会发现表面那尊贵的暗紫色若隐若现，连成一片复杂却并不繁琐的花纹，好似蛟蛇的鳞片，充斥着危险又神秘的感觉。

这让柯白瑞莫名想起了某个烦人的大尾巴妖，那家伙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披着看似单调的外袍，但好几层单薄的布料却又不像随意叠到一起去的，有着外行人没法轻易读懂的讲究。漆黑中涌动着独特的暗紫色，让那皮相本就不错的纯妖看上去更加惑人了。

在柯白瑞意识到之前，她已经将其拿起，微微抽出一部分在镜子前比量了两下。明明只是将她染得更加黑暗，但那抹违和感却奇迹般的消失了。仿佛无数毒蛇的鳞片闪着幽光顺着脚踝一路爬上，紧紧地盘在她的身上吐着信子，却并没有任何危害的意思，反而亲昵地依附着。似乎宣告着她本就应该与黑夜结伴而行，哪怕是最闪亮的光辉，在她眼前也会暗淡失色。

“就这个吧。”没有再多想，柯白瑞便做出了决定。

愣了几秒的柯尚辉猛地回过神来，第一个站出来阻止，“不行，这个不合适！”

“恩？哪里不对？”柯白瑞奇怪地回过头去，看向今天第一次道出了反对的弟弟。“不好看吗？”

发觉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对，连忙摇了摇头，“白瑞姐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这个颜色，恩……又该有人在后面嚼舌头了！”好像柯白瑞那尊严和脸面都贴在了自己身上似得，柯尚辉维护起来完全不留余力。

对此早就习惯的柯白瑞轻轻叹了口气，“就好像我穿其他的他们就不嚼舌头似的，谁也没规定礼服不能做黑色的，当天穿这个颜色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这，这我当然知道……”柯白瑞说得有理，但具体什么情况不用说谁都知道，柯尚辉有些为难的皱着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原本一直坐在旁边低头看书的柯尚悦倒是抬起头来，瞥过来两眼，不冷不热地丢了一句，“那不是挺好么，正好合适。”

一句话戳到了柯尚辉的地雷，他向来跟柯尚悦就不对付，这种自然而然就理解成了嘲弄的语气让他忍无可忍，几步走上去愤愤开口，“你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