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是个活人被我盯了这么久都会有点反应,更何况我还是满脸沉思充满回忆地看着她。钱梓挑了挑眉毛转过身,看着我一脸呆样扯了扯嘴角:“看着我干什么?”
我正在发愣,潜意思地随口回了句:“你这人长得倒是……”
还没说完我就突然想起某欧皇同志的惨烈下场,硬生生咬着自己舌头把话咽了下去。
“倒是什么?”钱梓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眉间似乎还凝着一股杀气。
“……漂亮。”我这一口大喘气差点憋死自己,说完之后赶忙呼哧呼哧吸气,结果暂时缺氧的大脑在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我这话放古代不就是“小娘子倒有几分姿色”吗,妥妥的一句调戏啊!
果然钱大小姐已是要柳眉倒竖,手指一收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们插进我嘴里。命悬一线之时我赶忙试图补救,可惜脑子里一滩浑水转的还没嘴快:“额,很漂亮。”
我靠!
我差点自己徒手把自己的嘴撕下来。
谁知钱梓听了这句居然愣住了,看着无比慌乱的我思考了几秒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脑海里瞬间闪过盘丝洞高老庄女儿国一众地名,美人的微笑被我硬生生看出一丝生命危险来。我脑中急速运转着想要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补救一下支离破碎的场面,起码给自己留个全尸不要死得太难看,谁知钱梓居然开口发问:“你希望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的?”
???
我感到万分诧异,心道钱大小姐这时想试探我什么吗?我突然想起方老头在教室里和我说的话和他脸上让我记忆犹新的,一次次闪过的光芒,又联系到钱大小姐之前问我的问题,惊得一脑门汗。莫非除了乖乖听话以外无所不能的钱大小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我飞快组织语言,磕磕绊绊地给了个似是而非的标准答案:“前世嘛……这个不都是注定的吗,有什么好希望不希望的?”
谁知钱大小姐笑意更盛,眸子里的不知是真是假的几乎要溢出来:“你真的没一点想法?”
我更觉不好,她是已经知道了我和方老头之间的那点私下交流,还是……
果然。“老师已经和我说了他和你说的事情了。”钱梓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有没有感觉他有点神神叨叨的?”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不应该背后说人坏话的诸多传统美德,又揣摩了一下钱大小姐试探我人品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慎重点头:“有!不是一点。”
钱梓的笑容越发诡异:“我爸也和我这么说过。”
我一僵:“钱叔英明神武!和神神叨叨的方老头肯定不一样!”
钱梓撇了撇嘴,随意地往座位上一靠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切。爸爸说的和老师也差不多,什么梦想啊牺牲啊,我简直怀疑他们是背的同一段东西。不过爸爸到最后又给我补了一句——”
“没有人性的野兽,就藏在人群当中。”
我愣住了:“补了一句?可是方老头也和我说了这句话啊?”
“啊?”钱梓也愣住了。我眨巴眨巴眼想了想:“方老头有和你说关于神灵的事情吗?”
“神灵?关神灵什么事啊?”钱梓一脸奇怪地看着我,“爸爸倒是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神灵的,人类的科学研究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寻前的能力是人类自主进化的选择,和那些宗教宣传的神迹根本是两码事。”
这样说来,方老头和钱叔在观点上其实有很大的不同?可为什么他们会同时对寻前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反世俗的看法?不过这也许只是像苏教版和人教版教科书的差别一样,两者在寻前的本质上是由不同看法的,而这种事可大可小,说白了就是一个脱离现实生活的研究方向罢了。
可我隐隐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方老头、钱叔,不同于我们这些嘴上说说的孩子,他们在社会上都是有地位的人,他们的观点可以很直接地影响很多人,甚至……
阵营?难道人类对于寻前的看法、支持或拒绝,已经在各个方面各个层次分化出各个团体了吗?
是了。这上百年的时光,足以孕育无数或对立或同一的阵营,他们之间必然有利益的矛盾和冲突。我嗅到一丝暗流汹涌的味道。这点我从未在书籍或报道中看到过,很显然有人在掩盖这一点,而能把这么重要这么巨大的争执掩盖的人,定然是权势滔天称霸一方的,或者说……
所有人都在掩盖这个事实?
冷汗顿时涌了出来。不能再想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才参加寻前考试的学生,家庭条件也算不上好,寻前不一定会有什么高高在上的结果,这些东西离我还是太远了。钱梓看着一脸凝重骤然沉默的我眼里充满了好奇,我飞快思索这着想要找到一个话题来引开她的注意力,她的目光却突然越过我直指我身后。
“班长?”钱梓歪了歪头。
我长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在钱大小姐的白眼里迅速换上满脸的微笑转过头:“简亭呀!”
蒲简亭对着我笑了笑作为招呼,却看着钱梓说:“方便了吗?”
他隔了这么久才来显然是认为给足了时间,钱梓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在我低头摸索着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声若蚊鸣地和我说了句:“我看他不怀好意。”
我回敬了一个白眼给疑神疑鬼的钱大小姐,从沈阑夕腿侧跨过去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钱大小姐对我这个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白眼狼咬牙切齿的声音。蒲简亭微微弯腰手往身侧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配上他“白衬衫帅班长”的形象和腰细腿长的身形还是挺绅士的。
老夫心里一跳。
我往前走着,发现并不是之前蒲简亭离开的方向,很显然他不是要把我领到他座位那儿去,而是要去空梭中央的一段上下左右全是透明的观景台去。想到那观景台我脚下不由得一个踉跄,咳,我想,起码不用担心他会在座位那埋伏几十个大汉掷杯为号。
走在我旁边稍前的蒲大班长看我脚步一错似乎想伸手扶我一下,见我没有什么问题便温柔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我居然能把温柔这个词用在一个,和我不是特别熟的大、男、人身上。可能是他好看的不男不女的,我暗自嘀咕。
班长大人自然是听不到我心里不规矩的想法,一步步不紧不慢地带着路,最后果然在观景台上停了下来。他走到一个向外凸出的窗台前,腰身贴在窗沿上双肘往后一靠,身体摆出一条流畅的曲线一双长腿显露无疑,是准备开口说话了。我打量了一下他的双腿,比了比窗沿的高度,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果断的选择放弃模仿在心里开始鄙夷他姿势太过风骚。
蒲简亭在开始讲话前习惯性地眯了眯一对桃花眼,看得我又蠢蠢欲动。他歪头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在空梭加速的轻微嗡鸣声中看着我缓缓开口:“我知道这样突然叫你出来有些突兀,可是我的确有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蒲简亭停了一瞬,撇头看了看被空梭甩在背后的云层,又忽然回头紧盯着我。“而且我觉得只能告诉你。”
“诶等等……你抖什么?”
我岂止是在抖,我牙齿都在打架。
“……我没那么可怕吧?”即使是镇定如蒲大班长也不由得有点讶异,手微微向前探出像是要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我我喔喔喔……”我颤抖出声带上了哭腔,“我恐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