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胀（1 / 2）
小白最近的日子过得是真不错。
翰林院的日子极其清闲，六品编书是个闲职，每天修修书，论论道，和同僚们品品茶，逛逛酒楼，日子过得都不能再舒心了。
小白是舒心了，可有人就不舒心了。
林彦出身寒门，自小便被耳提面命地告诫：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考得状元，一定要光耀门楣……林彦的少年时光便是在每天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策论，听不完的训斥中度过的。
林彦也曾羡慕过那些同窗，不用在学业之余还要为生计奔波，也不用每天因为一时偷懒便会有听不完的训斥。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彦渐渐憎恶起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弟了。
“凭什么你们世家子弟一出生什么都有？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这些天之骄子通通踩在脚下！”
林彦自小订过亲事，是镇上一个商户的女儿，就等着春闱结束后便正式选个吉日完婚。奈何在寒相与礼部为首的保皇党的博弈下，林彦被有意无意的选为了本届春闱的状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出身寒门，一朝得意，品尝过权力的味道后，自是不会轻易放手。林彦一纸退婚书交到了苦等他七年的小娘子手里。莫名受到奇耻大辱，刚烈的小娘子羞愤欲绝，竟一时没想开，投入滚滚的河水中。
当地太守是个人精，想有意的卖本届状元郎一个人情，竟将准备进京告御状的小娘子的一双年迈父母活活打死，扔在了乱葬岗。
杜鹃啼血，闻者惊心，听者落泪。
小白是在自家先生的书案上看到了这封密函。
“先生，林彦这些年一直受到商户夫妻的恩待，不仅没嫌弃他家贫，还常常资助他读书，更将自家女儿许配与他。如今有了功名，便能将苦等他七年的小娘子抛在脑后，商户夫妻更是因他而死，他竟能不闻不问，转头去追求礼部尚书的小女儿？”
寒相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着一脸嫌弃不解的小徒弟：
“人心自古难测，不是所有真心的付出都会得到同等的回报。”
“先生，那您会因为得不到同等真心的回报就不再付出真心吗？”
“于我而言，得到的回报哪怕是付出的千万分之一，我都已经满足了。”
“那您不会难过吗？”小白看着自家先生脸色，试探的问着。
“问心无愧，就好。”
“我可做不到这样，我心眼小，把人装进心里，可却反而被人拿着真心践踏，不好意思，再也没有了。”小白晃着脑袋，瞥着嘴。
寒相大人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徒弟，不由得想笑：“小心眼。”
小白：“……”
寒相大人顿了顿，嘱咐道：“你和林彦日后同在翰林院任职，避免不了打交道，自己注意一些。”
“明白。”小白捧着老管家刚刚烤好的猪蹄，啃的正香。
“……明日我会启程去趟山西，我不在时，你每天的策论照常。”
小白终于舍得从猪蹄上挪开眼，抬起头看了看自家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最多一个月。”
树影斑驳，叶落纷纷，黄昏的暮色唯美柔软，夕阳从指缝中穿堂而过，洒落一地的挽留，笼罩旧日的时光。小白在黄昏的夕阳中，送走了自家先生。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古人诚不我欺也。
小白在自家先生走后，日子过得是极其悠闲。呼朋引伴的骑马游街，和翰林院的同僚们品茶论道，带着兄弟上官一起喝酒逛花楼，小白渐渐的膨胀了，将一直以来的谨小慎微脚踏实地，忘在了脑后。
这一日沐休，小白照常的呼唤着同僚们：“听说今日潇湘馆请来了京城中有最好的歌姬前来助兴，咱们去瞧瞧？”
哪有不应的道理。
“林大人，一起？”小白看着林彦，出言邀请，总不能落下一个不是？
林彦眼睛都不曾扫过小白等人，视若无人的从各位同僚的身前走过，“咣”的一声关上门，头都不回一下。
小白已习以为常。
“这是什么东西！”脾气极度不好的江大人，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喜好，扯着大嗓门开骂。
“好了好了，犯不着跟一个小辈生气。”这是一向爱做和事老的钱大人。
“老江，你也不看看人家是谁，新科状元郎，礼部尚书的未来女婿，是要和当今圣上做连襟的人，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啊。”最爱泛酸又刻薄的廖大人。
本届榜眼站在一旁看似努力的拉着架，眼睛却有意无意的扫过林彦离开的方向，神色莫名。
场面一度非常热闹。
小白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摸摸下巴：人心啊，啧……
夜晚的燕京城极尽繁华。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万家灯火，星光璀璨。
潇湘阁的二楼，今夜被翰林院的大人们包了场。
酒过三巡，钱大人醉眼朦胧的问着身侧的榜眼与小白：“最近这两天，圣上就会有旨意下来，让你们三甲进士同审九皇子一案，你们怎么看啊？”
此言一出，其余几位大人虽还在吃的吃，喝的喝，但注意力已集中过来。
小白登时惊醒。是日子过得□□逸了吗？是因为先生不在身侧随时提点，便将谨慎忘在脑后了吗？小白不由得反思自己，最近好像是有点膨胀了……
榜眼一脸惶恐的回着话：“圣上圣意裁夺，我等自是谨遵圣意。”
廖大人的眼里划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此时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小白的身上。
小白：“各位大人都是老前辈，还请给晚辈出出主意啊，晚辈才18啊，没活够呢，那怡荭馆里的小娇娘还等着晚辈给她赎身啊……”
小白越说越没谱，几位大人不由扶额。
脾气暴躁的江大人一拍桌子：“还用审吗？寒相一手遮天，明摆着九皇子是被诬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