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严信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长相偏混血,轮廓较深,肤白唇红,鼻梁挺,睫毛长,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又透又亮。
周子安自叹弗如,对严信的评价就两个字——祸水。
“就按年龄来排吧。”夏鹏发话了:“我91年的,你们呢?”
“92!”周子安和张齐异口同声。
“你几月?”两人同时问对方。
“五月。”
“六月。”
周子安一拍手,笑得蔫坏:“哈,还好老子小一个月,不然就是老二了!”
张齐翻他一个白眼,扭头问:“严信,你哪一年的?”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盯着严信。
严信抿了下嘴唇:“94年。”
全场静默……
周子安瞪大眼:“我去,十六岁,未成年啊!”
张齐捧着一颗破碎的心:“老子不想当老二!”
老大哥夏鹏还算淡定,调侃道:“我十六岁的时候才初中毕业呐。”
严信不好意思地挠挠眉梢:“我读书早,小学还跳了一级。”
张齐还沉浸在成为老二的悲痛中,不死心地提议:“按年龄排没意思,咱们按身高来怎么样!”
他目测一圈,自己个子最矮,宁愿当老幺也不愿当老二。
夏鹏不知从哪儿找了卷尺,四人挨个贴墙量身高。测量结果,周子安以181公分落后夏鹏,屈居亚军。他摇晃着季军得主严信的肩膀哀嚎:“你他妈怎么不多长4厘米!!”
严信安慰道:“别慌,再等等吧,我还能长高。”
周子安斜他一眼,跑去找张齐掰扯去了。
晚饭,四个男孩一致决定去外面聚餐。
出了南门走街串巷,选了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大排档坐定,周子安哗啦啦点了一堆菜,完了把菜单往桌上一撂,豪气道:“还想吃什么,随便点,哥哥请客!”
周子安是帝城本地人,家里经营一个建材门市,经济条件不错,为人也仗义爽快,平日里跟朋友吃喝什么的,出手很阔绰。
“周老板威武!”张齐狗腿地拿起菜单又加了两个荤菜。
夏鹏扭头吩咐服务员:“两件纯生。”
“我去,玩这么大?”周子安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夏鹏笑:“怕了?”
周子安掀了下嘴皮:“怕个毛,主要是这儿还有个未成年呢!”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严信。
严小朋友立马举手:“我OK啊。”
周子安耸肩,不说话了。
两件酒抬上来,还没等菜上齐,夏老大就带着宿舍的小弟们干了三轮。
周子安看严信喝酒说干就干,丁点儿不含糊,啧了声:“可以啊小信信,平时没少喝吧?”
严信笑:“还行吧。”
严信的外婆是法国人,家里做葡萄酒生意,在法国波尔多加隆河右岸有一座葡萄酒庄,占地7公顷,每年要产上百桶葡萄酒。
严信外婆早年来中国旅游,在苏州遇到严信的外公,相爱结合留在了中国。后来严信的曾外祖父去世,将酒庄留给了女儿,严信外公就随妻子一起去了法国定居管理酒庄。
无独有偶,严信的母亲在加隆河畔与当时参观酒庄、同样是苏州人的建筑师严守义一见钟情,跟着他回了中国,两人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哥哥严立和弟弟严信。
直到前两年,严信的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严信的母亲又将酒庄继承了过来,一家人迁居法国,独留下了还在读高中、坚持要在国内念完大学的严信。
以前在家的时候,严信没事就喜欢喝两杯,葡萄酒好说也有十几度,他的酒量就这么练起来了。
四人吃吃喝喝了一阵,张齐忽然朝周子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右边看。
周子安右手边不远坐了一桌年轻女孩,桌上碟碟瓶瓶的,看样子也是一个宿舍出来聚餐的。
几个小姑娘眉眼霏霏的朝他们这边看,一个个脸红红的,被大排档的白炽灯一照,眼睛里波光潋滟。
周子安转回头,又是挑眉又是勾唇,笑得要多骚气有多骚气:“看哥哥去勾兑勾兑。”
说完一起身,风流倜傥地踱了过去。
……
十来分钟后,周子安黑着脸回来了,一屁股落座,骂了声:“操!”
张齐嘿嘿笑:“老二,什么情况?”
“滚!”周子安瞪他一眼,朝严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全他妈是打听这家伙的!”
严信叼着一只小龙虾,呆懵地眨眼:“唔?”
周子安翻过去一个白眼,仰天感慨道:“既生瑜何生亮。”
严信吐了虾壳,呵呵一笑:“不如下次跟你出来我戴口罩好了。”
张齐哈哈大笑,一筷子扔过去:“小信信,别得寸进尺啊!”
夏鹏闷声喝酒,笑而不语。
周子安郁闷完了,拖着椅子往严信身边靠,搭着他的肩给他倒酒。
“有女朋友吗?”
严信摇头。
“谈过恋爱吗?”
再摇头。
“喜欢什么类型的?”
严信仰头思考,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白衣女人的背影,纤细的后颈上有一颗痣。
他喃喃自语:“不知道啊……”
刚才她如果转过来就好了,严信想着,无声地鼓了鼓脸颊。
少年的唇,被酒精染成娇艳的红,白皙的脸蛋泛着酡红,透亮的眼睛因为思索而有些迷茫。
周子安看着严信一副呆萌的样子,又看了眼旁边那桌,女孩们一个个眼冒桃心、含羞带怯,相互交换着不可言说的眼神。
一向自诩潇洒的周公子,叹了一口悲痛欲绝的大气。
吃饱喝足,四个大男孩勾肩搭背地往回走,周子安和张齐都喝高了,一路上你呛一句我怼十句的,聒噪得跟闹山麻雀一样。
夏鹏是山东人,酒量好,屁事儿没有,严信状态也还算可以,只稍稍有些头晕。
刚到宿舍楼下,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笔直地站在车边。
严信揉了揉眼睛:“……刘叔?”
刘远在严家当了近十年管家,严氏一家迁居法国时,留下他在国内照顾严信起居。
看到严信,刘管家几步迎了上来:“少爷,你回来了。”
旁边三个男生面面相觑:“少爷?”
严信忙把刘管家拉到一边,小声问:“刘叔,你怎么来了?”
刘管家递给他一个小纸袋:“你充电器忘拿了,我给你送过来。”
严信接过来打开看:“哦哦,谢谢刘叔。”他回头看了眼等在不远处的舍友,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管家点头,又道:“夫人说,如果住不惯宿舍就回家里住,我每天送你来上学。”
严信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住得惯,室友们都挺好相处的。”
“那行,我先回去了,有事随时打电话。”
“好,刘叔慢走。”
严信目送刘管家开车离开,转回头,看到三双研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严信莫名打了个冷颤。
周子安歪歪倒倒地踱过来,一把勒住严信的脖子,酒气全往他脸上喷:“开宾利的男人管你叫少爷,嗯哼?”
严信抬头望天。
张齐挂在夏鹏的身上,一双眼睛像X光一样上下打量严信:“小信信,你很低调嘛。”
严信呼了口气,朝一直没说话的老大哥夏鹏投去求救的眼神。
夏鹏会意地捞过周子安,又架起张齐径直往宿舍楼走:“快熄灯了,回去再说。”
周子安不死心地回头控诉:“脸还长得那么好看,还是个富二代,姓严的,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闭嘴吧你!”夏鹏把周子安的头给拧了回去,由于力道太猛,惹得某人凄厉地嚎了一嗓子。
严信再度望天,看到一只黑黢黢的小鸟从上空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