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人是铁, 饭是钢, 到了饭点, 再大的打击也要给胃让位。周子安提议去撸串,临了,还加了句:“我请客。”
张齐立马举手脚赞成, 严信没说话,只是默默跟随两人出了门。他们没有等夏鹏,这个707的人生赢家被三人暂时性“孤立”了。
出了校门,就近找了家烧烤店, 三人落座, 点了一堆串, 周子安又要了一件啤酒。串没烤好, 酒先提了上来,周公子潇洒利落地连开三瓶。
张齐嘿嘿笑:“借酒浇愁愁更愁啊,你周公子也有今天!”
周子安斜眼睨他:“你他妈再逼逼,信不信我抽刀放血血更流?”。
张齐识时务地闭了嘴。
严信盯着面前的啤酒瓶, 也不知在想什么, 拿起来直接对着瓶口就开灌。
张齐大惊, 伸手就拦:“小信信, 你喝这么急干什么!”
周子安按住张齐, 不动声色地说:“让他喝, 他才是需要借酒浇愁的那个。”
虽说是豪气万千地吹瓶子, 严信良好的家教和生活习惯并不允许他像糙汉子那样潇洒地喝一半洒一半。他一滴不漏、干干净净地喝完了一整瓶, 速度不算快, 但中途一点没歇气。
周子安看着严信似笑非笑,问:“如何?”
严信盯着空酒瓶,面无表情:“什么如何?”
周子安又开了一瓶放到他面前,严信握在手里停了一秒,仰起脖又开灌。
张齐睁大眼,咽了下口水。
“青春期的小屁孩儿,一碰上感情问题就是这么矫情。”周子安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摇头感慨。
“说得自己多大岁数似的。”张齐呵呵笑。
说到底,在座的哪个不是正值青春期。
严信连灌了三瓶,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喝得太急,胃有点难受,沉沉地呼了一口气,便窝在椅子里闷不吭声。他一点醉的感觉都没有,大脑异常清醒,甚至能倒着把《经济法基础理论》给背出来。
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愁倒是不愁,就是心烦,胸闷,躁郁至极。他以为好歹三瓶啤酒下肚,能把那股子莫名的邪火给浇熄了,可惜,酒精助长了气焰,火烧得更猛烈了。
严信没在直接灌了,把酒倒在杯子里小口喝。
宿舍四人,能喝的,说白了只有他和夏鹏,另外两个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闹得欢腾,实际弱鸡。
一件啤酒12瓶,严信喝了一大半,剩下的,周子安和张齐还没分完,两人就喝大了。
还有一个小时宿舍熄灯,而面前是两坨醉得扶不上墙的烂泥,严信抬头望天,不禁感叹人生路多坎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给夏鹏发了求救短信。
半小时后,夏鹏到了,一起来的还有杨丽欢。
严信又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烦躁。
夏鹏问:“没事吧?”
“没事,就是这两个……”
严信指了指周子安和张齐,两坨泥巴抱在一起,变成了一坨更大的泥巴。
夏鹏笑笑,一手一个把人给拎了起来。
“小学弟,你还好吧?”杨丽欢过来表示关心,她有一阵子没见到严信了,不知为何,他似乎看起来跟之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清哪儿不一样。
严信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夏鹏拎着周子安和张齐往路边走,杨丽欢在旁边帮扶,两人偶尔视线相交,会意一笑,那笑,暗涌着情愫。
夏鹏和杨丽欢,一个是睡在一个屋的兄弟,一个是关系要好的学姐,两人何时在一起的,他竟然毫不知情。
还有吴忧,他以为他们已经很亲密了,她甚至带他去见了她的母亲。可是,她依然有他完全未知的圈子,譬如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他们都瞒着他。
好。
很好。
一瞬间,那股子邪火又窜了上来,严信浑身燥热,感觉自己快自燃了,他抓起背包拔腿就跑。
“诶?!小学弟!”杨丽欢在后面喊:“你去哪儿啊?!”
严信没回答,他冲到马路中间,单手撑着翻过防护栏,跑到了对面。回头望去,杨丽欢和夏鹏焦急地望着他,隔着大马路朝他高声喊话。
夜风将那些焦灼的询问吹散了。
“你们别管我!”严信朝对面喊了一句,又跑了。
严信一路漫无目地跑。
寒风打在脸上,灌进领口,却依然无法冷却他燥热的身体。
他蓦然想起军训那全速奔跑的二十圈,那时的心境与此刻相差无几,他急需汗水来浇灭心中那场快要将他吞噬的大火。
夜色中,少年像一阵风,旁若无人地奔跑。
年少轻狂是他的标签,青春是昂然勃发的,也是混乱焦躁的,他再一次仗着年轻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严信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吴忧公寓楼下,他抬起头望向六楼那扇黑漆漆的窗,忽而笑了。
原来,他的奔跑并非漫无目的。
上了楼,打开房门,玄关的灯光昏黄黯淡,十一睁着刚睡醒的眼睛,摇着尾巴在门口迎接他。
眼睛倏地湿了,他蹲下来,抱着狗子低声啜泣。
汗水和冷风都束手无策的大火,两行清泪,瞬间浇熄。
心,忽然安静下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严信拍亮了一排开关,一室光亮。
吴忧不在,她今天没有打工,他想她或许在实验室加班。
她回来过,垃圾桶里有空的泡面桶和用过的纸巾。厨房的角落,狗子的食盆还搁在地上,她应该是回来喂了十一,没等它吃完就匆忙离开了,
严信洗干净食盆,倒扣在水槽边沥水,然后牵着十一出了门。他没走多远,就在附近的绿化带陪它玩了会儿,又回了公寓。
房间里很安静,因为严信一直没有说话。
以前他一个人来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跟十一说话,可是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十一围着他打转,连狗子都看出了他的异常。
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到了床边。
十一蹲坐在他面前,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看着他。他握住它的爪子上下摇了摇,仍是没说话。十一放下爪子,又将下巴搁在他的腿上,眉头楞了一圈,眼巴巴地瞅着他。
严信摸了摸它的脑袋,半晌,嘴角轻轻弯了弯。
他侧身躺下来,十一凑到他眼前,冰凉的鼻头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又笑了笑,拍拍狗子的头,轻声说:“十一,小舅舅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
十一凑得很近,又碰了碰严信的脸,见他闭着眼睛安静无声,便乖巧地退回狗窝里趴着了。
枕头很柔软,有吴忧的香味,是她常用的洗发露那种淡淡的樱花香。
严信蜷成一团,脸往枕头里又埋了几分,深深吸了口气。她的味道令他感到平静而安心,他感觉自己快睡着了。
*
吴忧觉得荒唐至极,杨丽欢急吼吼打电话跟她说严信发酒疯跑了,人不见了。
有没有搞错!
严信?
那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家伙居然会发酒疯,还玩失踪?
简直匪夷所思!
吴忧挂了电话就冲出实验室,到了楼下,对着一地月光,忽然就茫然了。
她下来干嘛?
找他?
大半夜上哪儿去找?
她束手无策。
“出什么事了?”
吴忧转身,是宋黎。
“你怎么下来了?”
“看你情绪有点不对。”
“情绪不对?没有啊。”吴忧愣愣的。
宋黎看着她,平静地说:“你刚才冲出去的样子,好像天快塌了。”
吴忧:“……”
“到底什么事?”宋黎又问了一遍。
吴忧说:“我弟弟丢了。”
宋黎没见过严信,但有所耳闻,知道有个法学院大一的男孩子经常会来实验室找吴忧,帮她打饭或是给她带零食宵夜,团队的人给了他起了一个绰号:中国好弟弟。
大致了解了情况,宋黎认为吴忧过度担心了,年轻男孩喝点酒撒酒疯太正常不过。
吴忧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跟你以为的男孩子不一样,他很懂事,也很自律,绝对不可能发酒疯。”
宋黎静了一会儿,问:“他是本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