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 2）
宋芊闻言应了一声, 立马上前, 但却没有即刻开吃，而是先摁了一下墙上的红色按钮。</p>
那是医院的病床呼叫器。</p>
她摁下这个按钮后没多久, 一名女护士就推着一辆手推车进来了，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p>
“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宋芊看着女护士言简意赅道。</p>
女护士闻言立即会意, 一边让宋芊扶着楚辞坐起, 一边开始为楚辞做插胃管的准备，同时颇为无奈道：“您放心好了。我们医院有统一的鼻饲时间, 分别是中午十二点半和晚上六点半。”</p>
宋芊闻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分, 顿时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也就还差十分钟，我怕她饿着了。”</p>
幸好女护士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p>
“这年头像你这样肯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一个植物人的身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女护士闻言发出了一声情绪不明的感慨，手中的准备工作一刻不停，片刻后冁然而笑道，“好了，可以开始为她注入流食了。”</p>
流食是一种呈液体状态或在口腔内能融化为液体的食物, 比那些半流质的食物更易于吞咽和消化。因为植物人没有自主口食食物的能力, 也没有运动的能力, 所以只能通过胃管往胃部输送易与消化的食物来维持生命。</p>
宋芊一直扶着楚辞，直至一袋流食输送完毕。待女护士拔出楚辞的胃管, 推着手推车离开时这才开始进食苏慕晚打包来的汤面。</p>
苏慕晚见状不由得佩服自己的明智之举——让老板娘把面和汤底分开装, 不然这会儿面就得被泡烂了。</p>
宋芊吃着吃着,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她猛地转头, 在发现这个人是姜若诗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惊悚：</p>
“你怎么会在这儿？！”</p>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得知自己被忽视了的姜若诗反问她道，“难不成这医院是你家开的？”</p>
“......”宋芊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但同时又有些气不过，便脱口而出道，“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对你的小女友做什么的，虽然她是潜力股。”</p>
【998：宿主，她在变相说你胖。】</p>
苏慕晚：“？？？”</p>
为什么我坐着也能躺枪？！</p>
“我都说了我......”苏慕晚刚想反驳，就又被宋芊打断了。</p>
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想要为这件事情辩解时被她打断了，这让苏慕晚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的。</p>
“我吃好了，你可以开始了潆洄小姐姐~”宋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p>
“......”苏慕晚闻言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p>
“你的这双手太好认了。”宋芊嬉皮笑脸道，“漂亮到让人过目不忘。”</p>
【998：宋芊真的有花心的资本。】</p>
【苏慕晚：......】</p>
可惜了，我不吃这套。</p>
“好了，快点开始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宋芊蓦地收敛了笑意，神色是莫名其妙地紧张。</p>
......你还好意思催我？！</p>
“要不是你报个曲名都磨磨蹭蹭地拖了将近两周，楚辞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恢复意识了。”苏慕晚没好气地说道。</p>
谁知宋芊闻言竟愈发地紧张了起来。她不安地低下头，闷声道：“我是怕......怕自己没脸见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说她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p>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以一道微不可闻的哽咽声收尾。</p>
“没准你是她最想见的那个人呢？”苏慕晚缓步上前，双手搭上了宋芊的两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或许她正努力着想要醒来，但你却相当于在一旁自欺欺人地给她喂安眠药。你又不是她，凭什么替她做决定？”</p>
宋芊被她说得一阵愣神。</p>
苏慕晚放开了她，转身搬了张凳子在楚辞的床边坐下，然后拜托姜若诗把琵琶递给自己。</p>
“还好现在也不迟，先弹《夕阳箫鼓》吧。”</p>
她说完，端起了弹奏前的架子。</p>
姜若诗见状急忙举起微单，伸手调试镜头。大约两分钟后，她开口对苏慕晚说道：</p>
“开始吧。”</p>
话音刚落，苏慕晚先以一个双弹起手，同时左手的食指在琵琶的第一品位处摇出一个吟音。紧接着，左手的无名指在琵琶的四品和六品间急速跨越，又摇了两个吟音，随后食指与中指分别在琵琶的一品和三品的位置进行虚按；与此同时，右手弹挑结合，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夹弹。不多时，夹弹化为了一弹一剔，随之而来的是一套流畅的轮指，同时左手以自然泛音相应和。</p>
《夕阳箫鼓》是一首抒情写意的琵琶曲，又名《浔阳琵琶》、《浔阳夜月》。它的曲情基本来自于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的诗情。或许是因为存在这一层联系，《夕阳箫鼓》被当代人改编成了适合用其他乐器演奏的民乐合奏曲《春江花月夜》，后来不知怎地又成了钢琴演奏的热门曲目。</p>
宋芊觉得琵琶声刚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幅清丽的山水画卷便以苏慕晚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逐渐晕开来。斜阳暮鼓，水波荡漾；两岸叠翠，花枝弄影；轻衣泛舟，桨橹添声......</p>
她觉得自己就快溺死在这柔婉的琵琶声里了。</p>
颇有几分......楚辞当年的风范。</p>
“回风”、“却月”、“临水”、“登山”、“啸嚷”、“晚眺”、“归舟”......苏慕晚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演奏着，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编织的风月里，不知归路。</p>
一曲终了，病房内一片寂静。早已习惯的姜若诗最先回过神来，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然后按下了结束拍摄的快门。</p>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楚辞显而易见地蹙了蹙眉头，四肢也跟着动了几下。</p>
宋芊应该是想通了，上前一把握住楚辞的左手，转头对苏慕晚道：“快，下一首！趁热打铁！”</p>
苏慕晚闻言也没有耽搁，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就开始演奏《十面埋伏》。因为这首琵琶曲的视频已经有了，所以一旁的姜若诗就没有重复录制。</p>
序引“列营”之初，楚辞继续皱着眉头；呈题“点将”之时，楚辞的双腿发生了明显的位移；由“小战”递进至“大战”之际，楚辞那双抓着床单的手越来越用力；项王“自刎”之末，她开始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p>
然后就再也没了动静。</p>
见状，病房内的三人不禁有些失望。虽然早已做好了将所有的琵琶曲都弹奏完毕后依然无法唤醒楚辞的心理准备，但大家的心里总归是不太好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