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却难负情深(1 / 2)
宛邑易主已过去十余日,少帅程云磊将宛邑大小事务接手得十分顺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片祥和安宁。如此这“和平演变”倒是十分成功。
秋府由程军近卫军接管,程云磊亦是暂住在秋府,将办公地点设在秋府偏厅。每日见他眉头深锁,行色匆匆,虽事务繁多,但是定会抽出时间探望秋水瑶的伤势。秋水瑶对他十分客气,却也常常避而不见。
秋水瑶伤势渐渐好转,一日傍晚,璃珠扶着她在府内散步,行至回廊,听见程云磊与副官杨如山在偏厅交谈。
“少帅,秋振安发妻的葬礼已然安排妥帖,只是这事我们代劳怕是不太合乎礼数。”
“秋氏在宛邑树大根深,此事在宛邑震动不小,政界商界对程军颇有微词,如此也算是安抚了。”程云磊忽然放下手中公文,道,“况且,她手腕上的伤还未痊愈,时日再拖更为不妥。”
“属下一直有一事不明,这秋氏在宛邑势力庞大,又有吴军做靠山,怎么会轻易为我们取代?”
“六郡合围,不攻自破,倒是免了一场涂炭。”程云磊森然冷笑,“不过也多亏了宛邑那几个望族,如今江南方定,我们若想长治久安,日后怕是不可怠慢。”
“大帅一向铁血手段,只怕到时……”
“小姐。”屋外响起几名丫鬟的声音。
程云磊开门,见秋水瑶转身欲走的侧影,未施脂粉的面色稍显羸弱,一袭素白袄裙迎风而动,平添几分凄清姿色。她回身,眉目低垂欠了欠身,道了声少帅。
他望着她,关切道:“怎么出来了?”
她并没有看向他,只低声道:“母亲何时出殡?”
程云磊道:“明日。”
秋水瑶微微点头,便转身告辞。
她终究是没有参加文氏的葬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只是有伤在身,更是害怕与程云磊同时列席,见那些宛邑旧人。
如是秋水瑶一直与程云磊保持这样的客气疏离,程云磊却依旧每日探望。
月余后的一日,程云磊如往常一般站在秋水瑶窗前的院子里。
璎珞出门扫洒,见程云磊福了一福,道:“见过程少帅。”
程云磊点头,道:“你家小姐还未起?”
璎珞回道:“小姐昨夜睡得少,大概是想多睡一会。”
“她……一直如此吗?”
璎珞苦笑,道:“小姐忧思多梦,也是难免的事,不用劳烦少帅挂怀。”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打扰了。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是。”
“在下程云磊,云海的云,磊落的磊。请教小姐芳名?”
沉稳好听的男声,犹如记忆中的初见。
秋水瑶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仿佛又回到那个溢满月光的夜里,他英气俊朗,她一身狼狈。
梦中的情节飞速变化,那些美好的记忆转瞬即逝,让她无论如何也没能抓住。
似乎回到了现实,染血的庭院中,她看见程云磊举着一管漆色的□□,黑洞洞的枪口抵着文氏的头颅。
“云磊……云磊……不要……娘!”
她蓦然惊醒,从床上坐起,被拥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她神思仿佛还在梦中游走,眼泪扑簌簌流了对方满肩。
“小瑶,小瑶,我在。”他拥着她,温柔抚着她的背,就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犹豫着,双手缓缓揽住他的腰。他仅穿了一件轻薄的中衣,这样的接触让他身体如触电般僵了僵,之后更紧的抱住了她。
月光入户,照着相拥的两人,若此时岁月静好,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致。
“你怎么来了?”秋水瑶缓缓离开他的怀抱,低着头问道。
“我听璎珞说,你夜里常睡不好。所以来看看你。”程云磊目光有些窘迫,竟也低下头,语气低沉,“你不要误会。”
许是因着那些旖旎的回忆,因着他又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因着那声“我在”,今夜的她,似乎开始尝试摆脱心中的桎梏,直面现实中的一切。
秋水瑶看着程云磊,突然觉得十分有趣。人前威风凛凛的少帅此时怎么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由得脸上笑意浮现。
“你笑什么?”程云磊见她四十几日来终于有了笑容,自然十分欣喜,言语虽像是质问,却也漾着笑意。
“笑你怎生这样傻气。”秋水瑶叹了一口气,又道,“明日是母亲七七,我想去她坟前上柱香。”
“好,我陪你一起。”程云磊握住秋水瑶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如此冰冷,心中顿生怜意,“伯母过世虽然并非我意,但总归是怪我的。小瑶……”
“我娘本就是十分刚烈的性子,而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秋水瑶别过头,掩藏着心中起伏的情绪。
程云磊见她如此说,心下稍慰。便催她躺下,正欲起身出门。
“程少……云磊。”秋水瑶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目光脉脉,似有泪光闪烁。
她肯再唤他一声“云磊”,就像是对他莫大的宽恕。他泛起温柔的神色,重新坐回床边,轻柔的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他眼中溢满月色,一如初见时的模样,竟是这样的不真实。
“没……没事。早点休息。”
他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目光中皆是宠溺:“你总是这样,让我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