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在程韬的印象里，程彦是一个很少带朋友回家的人，祁林是第二个。虽然医院不是家，但对于正住院准备手术的程韬而言，跟家也差不多。

程韬曾一度怀疑程彦有自闭症，直到小学一年级时的一次围棋比赛，小程彦回到家里就把那个叫“邵飞”的男孩儿挂在嘴边。

当然，不是因为跟邵飞是好朋友，而是因为邵飞阻挡了他七连胜直升业余3段的路。

直到现在程韬偶尔还会想起小时候的程彦紧握着双拳，小脸气得通红奶凶奶凶的样子。

二年级的寒假，四天三夜，十一轮的省赛，两个孩子又一次狭路相逢，结果已经八连胜的程彦再一次被邵飞狙击，程韬记得只以半目惜败的程彦，眼里噙着泪，在他面前赌咒发誓说再有下一次，要是赢不了邵飞就不回家。

没过多久，程彦一语成谶。

只不过两个在棋盘上不打不相识的小家伙在大人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奇迹般地化敌为友了。

看着正拿着磁石围棋认真复盘的孩子，刚刚还在担心的程韬这才放心地笑了笑。

两个小孩儿虽然还会时不时地为了某一手棋争论不休，但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己或者对方的妙手忍不住点头。

从那一天起，程彦才算正式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虽然两个孩子不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但几年后，他们两个同时考取了S省的博智寄宿制中学，因为两个孩子成绩优异，在分班考试中又考上了博智中学的A班，成了同班、同宿舍的同学。

程韬记得在那初中高中的六年里，邵飞是唯一一个程彦愿意带到家里的朋友，直到高考后的那一天，飞来横祸，五车连撞，六死七伤……

之后呢？

等程彦面色苍白地醒来后，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邵飞呢？

程韬记不得当时是怎么把实情告诉程彦的了。他似乎想隐瞒，可是根本瞒不住，当他不得已告诉程彦，邵飞已经不在了的时候，程彦那故作镇静的神态让程韬揪心不已。

程彦看似不经意地随手拔下了手背上正输着营养液的针头，惊出程韬一身冷汗。接着，程彦推开程韬下了床，嘴里不停地说着：“爸，今天我跟邵飞约好了，要一起去看《蚁人》，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没来？”

程韬见状自然拼命拦着程彦不让他乱动，想把他扶上床，可是程彦那天的力气似乎特别的大，他好像没耐心再听程韬解释什么，用力挣脱开程韬的束缚，绕过程韬来到门口。

他一把推开门向外走去，走着走着越发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干脆跑了起来。

程韬吓坏了，他一边追，一边招呼着楼层值班的护士帮忙拦住程彦，那几个小姑娘看到疯了似的程彦有点儿胆怯，最后还是过来了两位男医生，硬是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把程彦一把按住，打了一针镇定剂，程彦这才软了身子，任由医生把他架回了病房。

等程彦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程韬知道，原来的那个充满活力的儿子已经不在了，虽然到了九月，程彦跟别的新生一样上了大学，但程韬感受得到，程彦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热情洋溢的少年了，除了上学、打工，程彦在家的时候变得很安静，虽然他还跟以往一样是个很懂事听话的孩子，但那张原来一笑就会露出两个小梨涡的脸上却少了少年应有的光彩。

直到今天。

程韬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他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着两个人不怎么默契地讲着学校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总会产生一种幻觉：那少年真的很像邵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