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1 / 2)
秋风拂过那个短发女人的卡其色长衫,随后咆哮一声,消失在那片似乎没有尽头的森林之中,落日将自己最后的温柔撒向这片土地,霎时,恍若隔世的夕阳照耀在她的身上。
女人姓沈,名槐。
据说那是一个已得道的神仙为她取下的,那神仙说她五行缺木,于是便为她取了“槐”这字,那时她的母亲还尚在人世,也只不过那疯癫的样子在她心中烙下一块丑陋的黑疤。
沈槐轻叹一口气,此番来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是为了寻那老神仙,替她化劫罢了。
已经枯败的枝桠无力地晃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风“呼呼”呜咽的声音,湮灭了夕阳的余晖。
“阿漓……”
“阿漓……”
从远处飘来的声音充斥了整片森林,是个女人。
可沈槐却不为所动,仍旧朝着某个方向远去。
她不能停下。
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看热闹的人们在讲悄悄话一样,此时的她就像孤苦无助的猎物,而那些躲在暗处的猎人,正拿她的恐惧取乐。
她得快点。
“阿漓,别走啊……哈哈哈哈……”
沈槐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了,耳边的风声不知何时已经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她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除了逃跑,沈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求求你了,”沈槐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的阿漓!”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似乎并没有让纠缠着她的东西停下脚步。
月亮还没出来,整片森林似乎都只是呈现出一种衰败的深灰,沈槐一边尖叫着,一边努力的向前奔跑。
忽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扼住了沈槐的喉咙,她尖叫的声音瞬间止住,变成“呃呃啊啊”的挣扎。
沈槐的眼睛瞪得极大,红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球,她被那女鬼高举空中,双脚不安分的动着,双手却想着用力的将那鬼东西的手指扳开。
那女鬼笼罩在如瀑般的黑发之下,沈槐看不清她的样子,也不想看见。
忽然,那女鬼的头轱辘轱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这次沈槐才真正的被吓到说不出话来,她的嗓子比灌了铅还难受,她也能感受到胃酸不断地在翻涌。
那鬼的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右半边的脸已经溃烂,鼻子上有一刀裂痕,像是被钝器所伤,穿着一身红衣裳,别着金步摇,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恍惚间还能看见她还在世时候的模样。她掐着沈槐的那只手露出一截青白的肤色,手指甲却是如墨一般的黑。
寒意从女鬼的手臂上慢慢的渡到沈槐的身体里,连带着那脆弱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被冻住了。
沈槐只能看见那女鬼不断变大的脸,她在慢慢靠近。忽然,那东西松开手,沈槐赶忙闭上眼睛,可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袭来,只不过那女鬼冰凉的触感才让沈槐信服,她被这东西抱住了。
“阿漓,”女鬼轻声呢喃着,“这是你自己自找的啊,前世的债,今生来还。”女鬼往她的耳边吹着冷气。
沈槐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僵硬,耳鸣的声音炸裂开来,她什么也听不见了,眼睛里最初的神采也慢慢消失殆尽。
她的世界竟不曾拥有片刻的光明。
忽然,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点火光,一个提着灯笼的人朝着他们走来,那人披散着长发,着一袭蓝衣,走到近处,沈槐才看清那人的全貌。
是一个道士装束的男人。
两弯一字眉,一双丹凤眼,似醉非醉,似笑非笑,就像画中的谪仙,干净脱俗,不染凡尘。
他手中提着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刹那间,沈槐只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慢慢恢复,尖锐的耳鸣音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