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饕鬄临世（1 / 2）

《山海经北山经》有云:\"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哈哈哈哈，哈哈~”

当我从混沌的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人在茫茫雪野里，半坐在遍地死尸中，反复哼唱着这样一首歌，给这清凉的天地增添了不少悲凉。我抬头看了看两山头夹口的天空，和我沉睡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伸手摸了摸落在我脸庞的雪，居然是红色的，不，准确的说是落在我身上的雪，都变成了红色的了，很好看，至少比这苍白的天地要好看的多。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那个人的歌声还在，歌声在偌大的峡谷中极尽苍凉。我试着把脚从地底抬出来，随着我的动作，我身旁的尸首都化作了血色，一股股的血水快速融进我的身体，不到半刻我就能自由行动了。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个还在哼唱着歌的人，这是我沉睡万年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即便他本就奄奄一息，可我依旧很克制不了想要看清此刻天地间唯一活物的冲动。

这是一个长得极为清秀的男子，我不知道这千万年过后，对人相貌的评价是否已经变了，可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他应该手持一柄扇子而不是一柄残刀，也不该是穿着这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就像那个当年封印我的某个人一样，即使是那样的险恶卑鄙，也该表现出文质彬彬的温润无害。

“你唱的很好听，比我以前听的那些哼哼唧唧的都好听。”我坐到他身旁，盘着腿，叉着下巴，听他唱。他瞥了我一眼，继续唱。

我听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白色的雪便在他的发上凝结，身上暗红色的鳞甲片变成灰白色的鳞甲，这个人的生命在快速流失。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只唱这一句呢？后面呢？”

人的生命大概都那么脆弱和短暂，来不及回答我的问题，他就倒下去了，“谢谢你。”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这句话。于是我趴下凑近他，“人，你说什么？”

皲裂苍白的薄唇，微微张开微微闭起，“谢谢你，狍鸮，谢谢你让我这五千四百九百九名将士能够不暴尸荒野。”仿佛是一字一句，很是辛苦。

“狍鸮？是你给我取得名字吗？”我很是兴奋，因为我想换名字很久了。“人，你叫什么呢？”

“西戍安远中郎将，君褚。”

“噢噢，君褚，我能换个名字么？狍鸮，我想了想，不好听呢。”我晃着腿，看他微微闭着眼，连忙摇醒他，我的名字可是大事。“你刚刚唱的杨柳依依，”我仔细想了想，“那我就叫杨柳，怎么样？”

他却像是听见了笑话，竟是呵了一声，没了声响，我以为他就这样断气了，过了一会又深深吐出了几个字。“雪，依依。”他微不可听的三个字却被我听的很清楚。

“咦？雪依依。”我坐起，低头又念了几声这名字，觉得十分雅致，比起我之前的名字饕餮不知好了多少倍，这下让我越发觉以前的名字是那个卑鄙的家伙随口给取得。

摆脱曾经的不堪，都是从改名字开始。所以得了这个新名字，心情愉悦，我怀着感恩的心对他说，“你给了我这个名字，我便赠你一个愿望如何？”即便他许下他要长命我都能为他实现，但出乎我的意外，他什么愿望都没有许，瞥了一眼茫茫天地，瞥了一眼我，就死了。这天地间没什么值得他留恋了吗？

我能从封印中醒来，源于一年前的一场天火，砸坏了封印的阵眼，可即便如此，我依旧只是能感知而已。我的躯体早在一万年前碎成了渣渣，祭了天地万物，唯独一颗心还留在封印中沉睡。万年前我以身躯祭了万物，而今日，这遍地的血肉却重铸了我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