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城市(2)（1 / 2）

大晚上的，邢立飞听到有人敲门，发现门外的人是梁浩，没好气地开了门，刚想骂人，忽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到梁浩身边那个人的身上，有些犹豫地问：“你是……辛然？”

辛然顿了顿，开口道：“邢伯伯。”这一声，算是默认。

“邢队，你们认识？”梁浩不由感到吃惊。

邢立飞直接把他当作了空气，将门大开，对辛然说：“快，快进来。”

梁浩沾了辛然的光，进了屋。

邢立飞是一人独居。他以前结过婚，因为工作太忙，三天两头不着家，家里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管，妻子受不了跟他离了婚，他也没再找过什么人。

以前梁浩到了邢立飞家，都是有事谈事，谈完就走，邢立飞也不会招待他。可这次，邢立飞居然跑到厨房要烧水。

辛然拦住道：“邢伯伯，不用麻烦了。”

邢立飞招待他坐下，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踟躇着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梁浩第一次见到，自己稳如泰山的老领导居然有些窘迫。

辛然却不答他的问话：“邢伯伯，我听说您要将梁浩的案子移交给他人？”

邢立飞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坐着个人，疑惑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梁浩连忙解释：“他是我室友。”

邢立飞苦笑着说：“我说你怎么肯来找我，居然是为了这个兔崽子。这个决定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是市总队的集体决定。这个案子影响太坏，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

“可是案件移交会影响办案效率，也会打击刑警队的士气。更何况，梁浩有能力破案，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但是被害人家属对他十分抵触，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也没有办法。”

“邢叔叔，”辛然非常严肃地说：“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梁浩现在退出这个案子，不论这个案子最终告破与否，都是他刑警生涯的一个污点，会伴随他一生。”

邢立飞怔了怔：“等这件事风头过去，大家就都忘了。”

“大家忘了，当事人忘得了吗？您一直强调群众的信任，那么刑警对群众的信任呢？这件事之后，您要梁浩，甚至整个刑警支队怀着怎样的心情，再去保护这些群众？他们还敢放开手脚工作吗？”

梁浩心底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辛然口中说出来。其实，不论这件事发展成什么样，未来的工作中，刑警支队依然会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因为那是他们的责任。说是这样说，但是这件事不可能不留下些后遗症。以后，经历过这件事的刑警，在今后的执法中会不会变得格外保守，小心翼翼，这很难说。

邢立飞比梁浩更加吃惊，他紧紧盯着辛然，半晌，眼神中出现了疑惑，与欣慰。

辛然又说：“执法是公正客观的，那么任何人的任何情绪都不应该影响这个过程，包括受害人家属。”

邢立飞叹了口气：“这是理想状况下，但执法者是人，他们面对的也是人。”

辛然不死心：“所以才有法律有规则，不是吗？我不会为难邢伯伯，让您做出违反规定的事。让梁浩继续调查这个案件，违反规定吗？”

邢立飞有些为难地说：“辛然……并不是所有事都有一定之规，这件事，不在法律法规的范围内，还是需要考虑群众情感的。” 梁浩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希望让梁浩经历各种锻炼，却舍不得冷却他的一腔热血。但是，舆论的压力，市总队同事的压力，甚至是上面领导的压力，让他也感到十分无力。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是个人无法抵抗的力量。

“邢伯伯，”辛然叹了口气：“再给梁浩一点时间，好吗？”

邢立飞原本也舍不得让梁浩受这个委屈。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辛然。

“我知道我是强人所难，我也不敢要求太多。这些年，我从未求过您什么事，您就帮我这个忙，再给梁浩一周的时间，可以吗？”梁浩从辛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裂缝，但就是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无端地凄凉。

辛然这几句话，彻底击溃了邢立飞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他叹了口气，对梁浩说：“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内，如果案情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或者出现其他意外情况，立刻取消你对这件事的调查权，移交案件。”

梁浩立刻起身立正：“是。”

邢立飞看着辛然，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辛然却跟着起身，向邢立飞道：“谢谢邢伯伯。时间不早了，不打扰您休息，我们回去了。”

邢立飞看着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