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2）

快到晚饭时间，钱左右才从郑先寻那边儿回了赵家。在天井找着赵之乐的时候，那人正埋头折着纸。

他一声不吭地在赵之乐边儿上坐下，竟没好奇地问来问去。

他无精打采的，赵之乐上下一扫就琢磨出了原因，“跟他道别了？”

钱左右点点头。

“他说什么了？”

“……一路顺风。”钱左右茫然地盯着一处看着，无意识地摸过桌上的东西，在手里捏折起来，“我还是没说出口。”

“那就、等以后，再有机会的时候。”

“太久了……”钱左右扒拉着手指头，“五个月啊，久到能认识他五次，久到他能忘了我！”

赵之乐也不是故意想笑，只是悲情的钱左右看起来确实有点儿好笑，“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钱左右趴上赵之乐的胳膊，“我觉得你有！”

赵之乐扑哧笑出声，“我没有。”

钱左右在一旁哀叹悲鸣起来，好半天后他低头瞅了瞅桌子，“你干嘛给折纸上色啊？”

“这是扎纸。”他伸着胳膊肘了肘软塌塌的钱左右，“你赶紧回屋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走了。”

“吃完饭再弄吧，哎……”钱左右哼唧两声，“没了那颗豆子真是太不方便了……”

天刚黑透，赵宅门口的桃树上便亮起了灯笼。桃树下，放着张长方矮桌，桌上堆放着扎纸。钱左右坐在一旁，又看赵之乐进进出出地从祠堂搬了火盆和香火出来。

东西准备妥当，赵之乐点了香火蹲到火盆边儿上。他怀里揣了张纸条，上面写了八个有名无姓的名字。

赵之乐首先点了纸条。纸片沾火，转瞬化为灰烬，轻风一起，细碎的浮灰混进空中，兜转几圈，便不见了踪影。随后他又将自己做的扎纸一件件烧进火盆。

冥币从天而降的景象赵之乐也头次见，他望着崖边的方向，不被灯光映照的那边，已经传来了清澈欢愉的童音。他嘴角带笑，目不转睛盯着那处提醒看不见的钱左右，“他们来了。”

钱左右看不见了阴物，赵之乐本想让他别出来的。但因州核对祭祀一事趋之若鹜钱左右从没见过，一听是要烧给那几个拆迁队小孩，他一兴奋，饭都没吃几口就跟着赵之乐来了。

闻言钱左右也朝那方向看去，虽他眼里只赵之乐一人，可想着有些他看不见的小孩子也在活动，脑内的场面便更奇幻了一些。

转眼，小丿们已经跑到了跟前。不时有星火飞跳的暖灯下，他们在落着纸币的夜中又蹦又跳，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只是欢愉过后，他们却又仰着脑袋愣在了原地。

赵之乐从他们的表情中察觉出些许不属于他们年龄的哀凄来。这种表情的缘由，他却一时问不出口。

火盆中的扎纸燃尽，桃树下的矮桌便已经摆满了东西。

见了吃的，小丿们终是恢复了常态，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儿，吃得狼吞虎咽。等吃饱喝足后，便在赵之乐和钱左右两人周围玩闹起来。他们跑来跑去，个个兜里鼓囊囊地塞满了钱，欢声笑语中，是好温馨的一个场景。

隔着几扇门的赵宅里，同样也是热闹，院内还是晚饭时间，墙内墙外，笑声呼应。

木桌吱嘎作响，空地上的尘土不时被带起，树上的灯笼被摘下在地上飞悬了一圈儿又挂上，钱左右看着这些，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拿了速写本给赵之乐，让他帮着画这个场景。

雾气渐起，桃树前暖光依旧。

“……哥哥！”背着布包的小丿突然跑过来，他大喘两口气坐在赵之乐的脚下，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油渍，“我们生前都没有吃过这么多好东西，哥哥，谢谢你。”

赵之乐看着他笑，在本子上的他的脸上着重画了两笔。

那小丿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哥哥，虽然我们年纪小，但在这世上呆的时间却很长，我们知道……你这依旧是恩情，即使我们是朋友！”

赵之乐还是笑，低头在他头顶上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