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找茬（2 / 2）

她低着头接过草纸包，露出两个掺着黄色玉米面的麦面窝窝，沉甸甸的，感激的冲着八重笑了笑，八重也憨厚的对她笑笑，催促着：”快吃，别让他们看见了。“

面窝窝里黄面的那几块结实厚重又弹牙，白面那几块暄软如棉溢出小麦的香甜，她心头划过一阵温暖，鼻子一酸。其实这几天自由的很，早就不再去灶房吃饭了，但是八重不知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她带吃的。

她又仔细地看了八重一眼，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咬起面窝窝，沾满花椒水的袖子一擦，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八重见她哭起来，顿时手足无措着急的不行：”阿丑妹子你别哭，慢点吃，我家里还有，明天我来给主子们送山梨果子，还给你带好不好？你听大哥一句劝，不要怕他们，你是良籍，实在不行离开便是，若没有地方去，你就来我们庄子上，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阿丑抬起头看着她，欲言又止，大夫人发了话，怕不是那么容易走脱的。她做出眼泪汪汪的样子，眸子就像沁水的墨玉，配着小小的脸颊就像地上坐着的黑宝一样。正待说什么，忽然耳朵一动，目光一凝，眼角有黑影一闪。

“啪！”的一声响起来，一只手突然重重的打来，一把就打掉了她手里的面窝窝。

“......我的窝窝。”一看窝窝滚落在地上，阿丑愣怔一下，眉梢不自觉一挑，差点出戏。回神立刻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就要去捡，哪知一只肥胖的布鞋先伸过来二话不说就踩上窝窝，一脚一个踩进了沙土里踩扁了。

黑宝汪汪汪地叫起来，呲牙咧嘴地朝来人发出威吓的呜呜声。

八重忙拉住阿丑，把她拉到身后，怒目圆睁，看着那个欺负阿丑的人呵斥道：“李二，你干什么欺负人？”

这番动静惹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奴仆，喊着“打架了，打架了.......”的话聚起堆来，阿丑站在八重身后，远远看见两个人影走到门边，嘴角有些懊恼地抿紧了。

一张大饼脸又肥又圆，咕噜乱转的豆豆眼，露着一嘴大黄龅牙的黑胖子正踩在窝窝上。只见他身着暗色的灶房厨服，肩膀还套着擦手巾，头上扎着厨子的方巾，后腰还别着一根擀面杖，一副贼眉鼠目的样子。

他全身散发酒气，一脸不屑地看着阿丑和八重，“啧啧”几声大声嘲笑起来：“哎呦喂，我说八重，这李府上下谁不知道这死丫头得罪了姚嬷嬷和大夫人，大伙避她都避不及，你倒是犯贱还给她吃窝窝，我呸！我说这死丫头怎么饿不着，还顶着一张丑脸到处碍我们的眼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对着阿丑和八重指指点点，小狗黑宝汪汪汪凶狠的朝周围的人吠起来，一时间狗声混杂着仆役地嘲笑声轰然作响。

无论什么时代，人们对美丑的反应都很鲜明。古有受人喜爱的夷光沉鱼，也有被厌鄙的东施效颦，这个时代也不外如是。嘲笑把阿丑和八重隔离开来，人微力薄的他们站在一众奴仆前，如同站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脚下布满尖利如刀的乱石和深渊。一不小心就会伤痕累累，粉身碎骨。

没人注意，沉默的阿丑在八重身后缓缓站直了身体，漆黑墨晕的眼眸渐渐泛出冰冷的温度，如同一只蛰伏的凶兽抬起了头。她一动不动地手指轻轻动了动，攥成拳，发出细微声响，纤细的身体舒展开来，不再弯曲，变得笔直坚毅。

声音嘈杂，连空气都隐隐散发出烦躁的热气来。有股激烈的情绪在她心中不停回荡，像是在与她的怒意产生共鸣。

本来打算装可怜演一处诉苦的戏，好博取那一位的同情，借此避开这是非之地。可偏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跳出来捣乱，步步紧逼，无休无止，不死不休。她冷笑起来，反正都是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来要命的，与其像原身那样被欺辱沉默赴死，又或者像现在这样不漏心机算计保命，倒不如彻底爆发搅个天翻地覆再离开。

天边尽头，无数长风破空而来。发出尖厉的呼叫，急切的，在云霄冲荡。

李二和众人地嘲笑声愈来愈肆无忌惮，八重被气的脸色涨红，大声争辩斥骂：“你闭嘴！主子宅心仁厚，要是看不上阿丑，自会让她去别处，才不会寻这等下作行径磨搓她！你们这些姚嬷嬷的走狗，害死了一个又一个，前几年我们庄子上的小玉姐姐来做绣活，你们也是这样合起来诬她，说她偷了金钗将她活活打死了！你们这帮天杀的畜生，早晚都会有报应的！”

人群稍微静了一下，有人想起几年前有个叫方小玉的丫头，早上到府里做绣活，下午就因为偷东西被姚嬷嬷带人乱棍打死了。不少人悄悄议论起来，人群顿时发出乌乌泱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