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内心（1 / 2）
工作室外烈日当头, 盛夏的暑气让行人视线略有恍惚感。从停车场到室内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足以令人汗流满面。
“唐筱柔我刚刚见过了, 人是不错，看得出来不是满脑子歪心思。刚出校园到社会的毕业生，也很难有如此单纯没心机的人，估计是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要是自己不整幺蛾子，一辈子就朝着长辈规划的路线顺风顺水过下去。不过这种性子，往好了说是单纯, 朝坏了讲, 就不一样了。”
庄鹤推门而入, 对迎面起身的前台微笑打招呼, 扯了一两句工作家常, 便着急带领方莺莺朝二楼办公室而去。两腿修长显而易见，他从小又自觉发展“德育体美劳”中的老三老四，走起路来自带劲风。
方莺莺吐槽无能，一如既往地加快步伐, 在他后头问道：“那, 这人可以留吗？”
那天顾虑到节目散场，难免来往之间遇到嘴碎爱在背后嚼舌根的好事者, 加之没法指望唐筱柔在眨眼间决定今后的职业路线，她们仅多说了几句就分开。
想到电话里唐筱柔的回答, 方莺莺继续道：“她确实是很单纯, 在两家公司做了许久的受气包,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她自己后知后觉，也发现按原来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很难适应行业的风气。”
庄鹤用指纹刷开他的独立办公室大门，让方莺莺随意在沙发上闲坐，说：“当然可以留。做助理，用这种人是再好不过的了。更何况，她能在关键时候向你通风报信，至少说明她三观正。出于还人情，给她一条更好的发展道路，也属情理之中。”
“你说到发展道路，是替她做了长远考虑吗？她说她想做影视方面。”
“当然想过。你知道我父亲从没做过老师，为什么那圈子里还有很多青年一代愿意替他出力吗？”庄鹤见她默然摇头，而眼睛里满是好奇和猜测，把文件夹和两瓶矿泉水摆着茶几上，在她身侧的单人沙发坐下，“因为我父亲曾在他们无助时，无偿伸出援手，愿意替有能力、有人品的小辈牵线搭桥。”
“就像，古时候的门客？”
“形式不同，本质相似。面试时，她和我说过自己的困境和目标，我向她分析过，根据她的性格和目标做了模拟。如果现在不经历一番社会锻炼，对行业没有宏观层面的整体认识，就算直接去了最好影视制作公司又怎样？你我能给她敲门砖，又不能护她一辈子。”
方莺莺准备拧开瓶盖的手停住，听完他的话，回道：“确实如此，我当时向她邀约，也是觉得她从那份工作里得到的成长效果，可能会远远低于她的预期。”
“反正，我对她的承诺是，来这里做助理后，时机成熟会替她做介绍。她虽然没当场答应，但是我观察她表情，‘八’字的最后一捺，差不多能写到底。”
方莺莺点头认同，清凉的矿泉水沿着食道落在胃里，顺带安抚了躁动不安的心。接过庄鹤两指推过来的文件夹，又听见他说道：“小菜上过，现在改说说正事了。”
文件夹里《泯灭》大纲和剧本片段，是许濛空操作的项目，方莺莺在严太生日聚会上见过他。可最底下那份电影项目书，明晃晃印着《任侠》二字，而电影标题下方的“季寒工作室”，让方莺莺感到不可置信。
方莺莺举着电影项目书，半信半疑道：“你今天找我来，不是说，想让我和许濛空见一面吗？怎么会又牵扯到季寒的电影项目？”
季寒是电影业界的新锐导演，票房和口碑俱佳。电影的商业性和艺术性，在他手中有如太极八卦图里的阴阳两极，以极其自然的方式相互融合。这位赞助商和投资方眼中的票房保证，让不少年轻人感叹难以望其项背。
“许濛空的项目是之前就在联系的，本来把见面时间约在今天，是想好好谈谈，见面谈话更方便我私下做评估。没想到今天凌晨，我收到季寒团队发来的角色试镜邀请，在后天。”
“你之前说替我找角色。难道这也是其中之一吗？”方莺莺仔细看了下项目书，“后天，这么快？”
“是的，他们发来试镜邀请，能让你试镜女三号，我感到很意外。两个剧本都很好，但时间凑在一块，很难快速做决定。”庄鹤的眉间距离，不自觉在缩短。
方莺莺大致扫了眼手上的几份文件，尝试分析庄鹤的顾虑：“许濛空的剧本不错，但是他没有正规作品在市场试水过，所以，很难预估成败的几率。季寒的团队更有保障，可我不一定能入选。但在这个关键点，拖着许濛空准备骑驴找马，有些不太仁义，而且难免让季寒那方觉得我拍戏三心两意。可明确拒绝许濛空，又有很大的几率最后落得个两头空。”
庄鹤低头瞄了眼腕表确认时间，点点头：“你差不多说到点子上了。更重要的一点，如果两头都能上，拍戏时间一前一后，这对很多大导演而言，负面作用比轧戏差不了多少。可实话实说，许濛空的项目，聚焦社会题材，取材于真实事件，看得出来在剧本上下了不少苦功夫，这几点已经很难得。更别说，他把人文立意拔得非常高，我大致看了看剧本，催泪度非常高。”
方莺莺自然明白庄鹤的担忧，她上辈子就吃了不少轧戏带来的闷亏，这给她自己正经演员的生涯几乎是添了一大把柴火，直至燃烧殆尽。
一边是在倾心的催泪剧本里做女主角，一边是参演有极大可能一举成名的大制作，任谁都难以做决定。或许，最迎合自身利益的做法，是口头答应许濛空，等季寒那边启用与否的消息落定，再选择一脚踢开，或是装作从未发生任何事，又或者，厚着脸皮两头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