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1 / 2）
即将迎来一天的营业高峰时段, 这家饭店门口的迎宾小姐, 在大堂经理眼皮子底下, 挺足精神气按照工作手册要求，用兼带甜美和干练的声音，和标准的点头微笑, 给每一位前来花大钱的食客献上这家饭店的第一道服务大餐。
踏进饭店大门时，不知是否因为自动感应门上方的冷气出风口作祟，方莺莺心头掠过一丝没来由的不安。
两三个小时前, 《演技绽现》中一位导演组的小姐姐打电话给方莺莺，说是总导演请了节目组几个分数占高位、九成九能冲进决赛却没多少名声的演员选手一起吃饭，希望能一起商量分组的事情。饭桌上气氛好，有什么矛盾和分歧也能混着酒菜消化掉。
综艺节目有剧本, 这点无可厚非，况且《演技绽现》套路的分量在业内估计是吊车尾的级别，想把控最后几期, 尤其是现场直播完结期的节奏和整体状况, 方莺莺见怪不怪, 表示理解。
她的经纪人庄鹤今晚本就有饭局，而执行经纪人姜雪斓不久前收到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来电，说是清洁工收拾片场后台时找到了她放有身份证的皮夹。姜雪斓本就急得焦头烂额, 做好花上一两天时间去处理各类证件重办和磁卡挂失，听说宝贝失而复得, 喜上眉梢, 当场对着电话那头连连道谢, 挂了电话就驱车出发去录制现场，让方莺莺尽量别多喝酒，碰到事情赶紧说。
单枪匹马赴约的方莺莺，对身着统一短裙套装的迎宾小姐报上包间号码和预订人的电话，在与她现在身体年龄相仿的小妹妹的带领下，踏上大理石阶梯。
若硬是要方莺莺说出哪里不对劲，方莺莺没法系统列出个一二三。唯独一点，这次聚餐仅仅是节目内部的活动，何必来上次举行节目开播宴的饭店？方莺莺和姜雪斓微信时聊到此处，可业内多的是米虫行径的贪图享受者，还有借着职业的便利和外人勾搭赚几个外快钱的人。
大理石圆形阶梯直通二楼小包厢，顶上的仿水晶吊灯将光束切割成散落在阶梯上的金色斑点。方莺莺走到一半，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是陌生电话号码。
“方盈姐，我是唐筱柔，你现在方便讲话吗？边上有别人吗？”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唐筱柔极力压低的声音。这与她平时说话的音调有天壤之别，她显然是不懂得如何得心应手地调节气息，一句二十几个字的话，夹杂了三处破音。
方莺莺在二楼带着几条不可避免裂缝的天然地砖上踩稳，询问的语气中透着关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又传来几句话，方莺莺在唐筱柔说出“这事和你有关”后，笑着对迎宾小姐打了招呼，表明她想安静讲电话。
在二楼寻了个能看到楼梯上下情况的角落处，方莺莺道：“我这里没人，你直说。”
“这事我真不知道该怎说，其实不该被人嚼舌根。”唐筱柔唉的叹了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依旧低声说道，“我正准备和公司派驻节目组的几个同事聚餐，她们高我几级，知道好多内幕消息。刚才在等叫号，有人先请大家喝奶茶，然后有个姐姐一开心就讲出来导演今天请你还有几个人吃饭，就是一场鸿门宴。”
心底的火苗一下子蹿到喉咙口，方莺莺焦急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是不是碰到一个对你……对你耍流氓的有钱老总？”背景音有些嘈杂，呼吸声明显，唐筱柔显然是把小嘴捂着，“这顿饭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商量节目剧本，而是给那老总行方便。好像是想把你灌醉，再送到酒店房间之类的。她们一人一句，我听得是云里雾里，可不管怎么样，你怕是要吃亏，如果还没去，不如找个借口溜走吧。”
饭店门口突然喧哗，听声音，应该是几个中年男子入门。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方莺莺看到节目导演和那天生日聚会上对她伸出咸猪手的王总亦在其列。
唐筱柔说的，恐怕并非诓人的谎话。
“谢谢！可我已经进了套，没法多说话。”方莺莺用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嘴巴，脸上笑得灿烂，又慢慢地压下扬起的眉角，“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给你个电话号码，是我的经纪人庄鹤。你把刚刚对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他，电话号码是……”
几个中年男子簇拥成一团走上二楼，拍肩握手，称兄道弟，气氛好不愉快。节目导演眼尖，看到方莺莺在角落处打电话，请迎宾小姐把客人送进包厢，独自一人走向她那处。
“方盈，怎么了，在这里打电话不进去？还说着说着就垮了脸？”
方莺莺找了个接口试图离开：“导演，我朋友那里出了点事情，恐怕不能和大家一块吃饭了。”
节目导演一下子变了脸，皱着眉说：“怎么回事？都到这里了，居然说不去？别人看了还以为你耍大牌呢！哪有人只认识一个朋友的，又不是指着你救命。”
方莺莺扯下节目导演试图拉她的手，正色道：“导演，这里是公共场合，希望你能自重。而且，丽姐没说有别人一起吃饭，只说是节目内部商量事情。是不是搞错了？”
节目导演试图打哈哈敷衍：“什么搞错？就是来吃饭的。”
“这和我听到的不一样，不如你们先吃。”方莺莺挪了两步，却被冷了脸的导演拦下。
“赵方盈，别怪我不客气。前头照顾你，那是看在你经纪人的面子上，可是你别以为靠着他的招牌你就能横着走。”导演伸出食指做警告状，“这顿饭，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王总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给我上道点，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要是今天敢走，就等于是在断我以后的财路。吃顿饭而已，你能吃什么亏？”
对方直接说出“王总”二字，方莺莺知道唐筱柔说的基本为真。没想到前头无心插下的柳条竟然成了救命的绿荫，方莺莺此刻焦急万分，不免生出几分感叹。
攥在手里的手机显示发来一条微信，方莺莺大致扫了一眼提示信息，发信人是庄鹤。
“大致情况我知道了，但我不清楚饭桌上是哪几个混蛋。你先稳住，别把场子搞砸。”
借着庄鹤又发来两条信息。
“我在附近，尽快到饭店，二十分钟之内飞也得飞过去！”
“要是真事，看我不把这群社会渣滓给撕碎了！”
关键时候庄鹤发来了一粒定心丸，方莺莺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试图看向她手机的导演，装作温顺样子说道：“那……那好吧，就吃顿饭对吧！”
“这才像话嘛，就是吃顿饭。”导演的眼神里掠过几道亮光，像是映照脑袋顶的灯光，又像是从眼底而生，他在方莺莺背后推了几把，“你好我好大家好，在江湖上混，那得求共赢！”
“导演说得对，可我怎么敢走到导演前头呢？”方莺莺笑笑，示意导演在前面走，趁着他没看到的工夫，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下一行字。
“好，8203包厢。”
包厢里已经坐了几人，年轻俏丽的小姑娘夹杂在油腻社会中年男的位置之间，仍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方莺莺环视一圈，有两个女生确实是节目里的小演员，不过成绩太差，估计撑不到最后两期。另外两名穿着暴露的陌生女子，方莺莺从来没见过。
王总瞧见方莺莺进屋，豪爽地笑了几声，把方莺莺拉到他身边的空座位：“又看见你了，缘分啊！大伙说是不是！”
桌子上发出一阵笑声，附和声此起彼伏。
王总拉住方莺莺的双手，像上次一般来回抚摸。方莺莺恶心至极，又想起庄鹤的叮嘱。寻了个接口，转移王总的注意力，机制把手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