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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童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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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城山下的四月已开始渐渐变得葱绿,而藏在山腰树林中的子衿书院依旧笼罩着几丝寒意。今日天气挺好,虽有薄薄的雾,不过日头上来后透出了几缕阳光,照在几个院子里,也有些许暖意。

子衿书院内院有四个院子,梁老头给它们命名为梅兰竹菊。

朱简一直觉着这几个名字挺不对的。梅苑里除了梅树,还有桃子李子梨,兰苑里种了半坡菜,竹苑里天天熬着药,菊苑堆满了书,哪一个院子都跟它的名字没什么关联。可惜朱简从两岁半开始挣扎,直到她如今都四岁过三月了,也没能让装死的梁老头改了名字。

梁老头是个天天在兰苑里捣鼓菜田的小气老头子,总是不愿意教她写字,可是他明明是朱简家亲亲爹娘的师父。

前院里那些天天读书写字的年轻小哥说梁老头是天下最有学识的人,但朱简才不上当,那个梁老头肯定不是自己眼前这个奸诈鬼。

“丫头,我们剪几棵来炒腊肉吃,怎么样?”

梁老头跟朱简蹲在竹苑西屋背后的空地上,盯着两人前段时间偷偷挖坑种的几路蒜苗。

这两人大半月前就打着那年前新腌的腊肉的主意了,不过院里没存着什么下肉的菜,兰苑那坡种的一时半会儿又长不出来,于是两人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这么块有点阳光又潮湿的地方,种上了长的快的蒜苗。

“今日天气甚好,蒜苗甚好,羽璇小姑姑和娘亲都去前院安顿新来的小哥了,也无人打扰咱俩,正适合吃肉!剪吧!”

头上扎着两个角的朱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长得肥肥嫩嫩的蒜苗叶子,两眼放着光,高兴得嘴都合不上,嘴角挂了点可疑的亮晶晶的东西。

一番分析完毕,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两人猥琐地“嘿嘿”两声,各自寻了把剪子,从两头开始“咔擦咔擦”地剪蒜苗叶子。

――――――――――――――――――――――――

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许久没有听到过其他生命的声音了。今日更早些,冷了好几个时辰的屋子慢慢地转暖,许是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居然听见了好几次鸟叫,应是不同的鸟。可能是照顾他的那人昨晚没有将窗户关严实,通过缝隙,他便能听见些外面的声音,这个小小的疏忽让他突然有些欣喜。

其实屋子里面并不冷,一直都有炉子烧着,暖烘烘的,只是他睡在这里睡得久了,屋子里很轻微的变化他也能感受得到。

他大概半年前就能感知外面的人和事了。

每日清晨有些转暖的时候照顾他的那两人便会进来,开些窗,有一个会拉个凳子过来给他把脉,然后另一个给他擦脸擦手,翻翻身。这两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所以有些难为情,但感觉其中一人有一双厚实的不怎么粗糙的手,或许是许叔。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黑暗之中待了多久了,也没人告诉他。不过每隔两日,便会有一个小丫头过来看他,据此,他可以算算时间。那小丫头跟他讲了好多极其琐碎又着实没有意义的事,比如她偷偷去前院听课又被她的羽璇小姑姑抓了回来,比如她跟老头偷偷吃了她最喜欢的酸辣鱼,比如明明她的名字叫简,大家却都不愿意教她识字。

小姑娘有些吵,不过这也算是他在了无生趣之中很珍贵的一丝乐趣,他偶尔会觉得可惜,自己说不出话,不能回应她。

他刚刚又被喂着喝下了一碗极苦的药和一碗浓浓的参汤――他每日都得喝下这样的四碗汤水,还不能反抗。不过好像喝完汤,他的精神也更好了些,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有人对话。他努力听了听,发现两个都是他熟悉的声音,一个是他师父,另一个是那个小丫头。

“丫头,要不,你去偷肉?”

“臭老头,你觉得我这么个个儿怎么去偷肉?!”

“那你去引开许芋头,我去偷肉?”

“行吧,我去搞定许爷爷,你去偷肉!”

“哎!你为啥就叫那臭小子爷爷,叫我臭老头儿呢?!我还是他岳父呢!”

“臭老头,你还吃不吃肉的,你再不去我娘跟羽璇小姑姑可就回来了!”

“行行行,你快去引开许芋头,我这就去!”

他有些惊讶,更有些不自在,虽然他们没有发现,但这样的事被他听见了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地,那两人便吵吵闹闹地走远了,他的世界又安静下来。

不知怎的,他今日听的这许多有趣的声音,让自己格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些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觉得,在热闹过后,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

朱简和梁老头偷了肉抱着蒜苗,正打算偷偷摸摸地去灶房炒了吃的时候,竹苑突然喧闹了起来,两人更心虚了。

“老头,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朱简拽着梁老头的衣角,有些紧张地问。

“不知道啊,你刚才可露馅了?”老头也有点紧张,弯着腰,把装着一大块腊肉的篮子抱在身前,努力藏着。

“不曾啊!我就去问了许爷爷顾小叔叔最近怎么样啊,让他带我去看了看。”

“那就怪了!不过现在咋办呢?要是你娘跟羽璇知道了我俩又偷偷吃肉,定是一个月都不准我俩吃肉了!”

这两人过年的时候毫无节制地吃了许多肉,结果伤了胃口,好长时间都吃不进去东西,好了以后,两人就被规定每五日才能吃一顿肉。可怜他们两个无肉不欢的人,若真是五日不吃肉定会被馋死,所以才有了这偷肉吃的举动。

不过他俩也是惨,第一次偷肉,还未吃到肚子里,就要被发现了。两人衡量了一下,五日吃一次肉和一个月吃一次肉,还是五日吃一次比较划算,于是他们俩又灰溜溜地把肉送回了竹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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