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1 / 2)
一路跟着子艳山回到下榻处, 墨涅沙一言不发, 甚至对子艳山那个摘下双元使耳环的动作, 都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他安静得诡异。
子艳山这几日, 也有很努力去学习西域的一些文化,可大部分时间还是用在了调兵遣将,维系与东南六国诸侯王们的关系上。
类似于“耳饰即是定情物”这种民风化的习俗,子艳山一无所知——她全心全意都放在西庭的建立上, 一点也不在乎情爱婚姻。
就连她的丈夫,也仅仅是个听话的盟友。而双元使在东南六国的号召力,子艳山有目可睹。
子艳山若想成就大业, 就少不了这位双元使的襄助。但貌合神离的关系是没法持久的, 也不足以信任。
为了博取好感, 子艳山便想讨好双元使。
在子艳山的认知中,一个高位者愿做修补耳环这种小事, 是一种放低姿态的示好。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这个无意行为,究竟意味什么。
她忙得要命, 为军事忧心忡忡,为外交愁劳烦闷,还在疯狂地掉头发。每日清晨起床时, 她总会随手抓一下自己的头发, 掉落长发就像被割裂的抽丝一样, 缠绕在她的手指上。
那是一张张束缚住她的网, 阻止她化蝶的茧子。
子艳山经常感到心烦。
除了这些头发之外,蜷缩在驿馆小小床上的西帝,也是一个让她沉重到无法喘息的负累。
她距离心目中的高山,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她突然很想念即墨城,哪怕离开故乡时心中决绝,但时间一久,她还会想家。
想念金屑飞扬的东极宫;想念在琼花树下弹琴的母妃;想念在鼓楼下策马横穿,眉眼锋利却如光般的少年。
十六岁那年,她和那个少年站在即墨城最高的山上,彼时东方日出,红光万顷,即墨外的东海霞云日,呈现出天下最绝的颜色——橙与橘、朱与红、耀金与雅紫。这些天下最辉煌温暖的色彩,就是身边这个少年给人的全部印象。
少年放声吆喝,然后望着这盛世美景,骄傲地大笑,他一把拽下自己头顶的玉冠,对着山海狠狠抛扔出去,如同扔下一个捆住自己心境的枷锁。少年振臂一呼,大喊“我心艳山河”的时候,子艳山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他。
顿时间,那些所谓的伦理、羞耻、道德一下子都被击垮粉碎,她觉得自己爱上这个男人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情。她再也不妒忌子舍脂备受子孤熙的宠溺,也不耿耿于怀子孤熙对白马公主的多加照拂。
某次姐妹间的小聚,白马公主曾跟子艳山坦白:“我对二哥哥是高山仰止般的倾慕,姐姐会放在心上吗?”
子艳山当时听到这句话,心口猛然滞住,也想象得到自己那一刻,正因为嫉妒疯狂变得面目可憎。
但后来,她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高山仰止?
在山脚下抬头凝望千年,就能打动高山,让他来回应这份情深吗?当然不能!
能传达出去这份爱意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也成为高山。与他面对面,目对目,让眼前高山为她的高度击节赞叹。
仅仅仰视,有什么可自作多情的?
她突然感悟,自己这个名字何其出彩:眼前少年心中的山河是什么颜色,那她就会将这山、这水、这庙堂画成什么颜色——
十方山河,东西美景,都要拿捏在他们兄妹二人的手中。
这成了支撑她度过一切难关的执念。
如今大战在即,他们夫妻俩的日子也不安稳,只能每夜睡在驿馆内,偶尔人手不足时,子艳山就得自力更生。
今日,她累到快睁不开眼了,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子艳山先替墨涅沙梳头洗漱,把他哄睡着才能去忙别的。
“雅莎,你等一下。”
等墨涅沙躺下后,子艳山松了一口气后,就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去与道幻缘几个商议今日与苏贡谈判的结果。
她刚要迈出门,墨涅沙开口叫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墨涅沙问。
子艳山沉了沉语气,回答:“去做该做的事情,我是你的妻子,要为你的江山费心费力。”
墨涅沙愣了一下,忙说:“可我今天,不想让你费心费力。我只想让你……陪陪我。”
这话非常柔情,墨涅沙半撑起身来,眼神充满了期盼,他红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陪我一整夜,我希望你真能做我妻子。”
一直以来,子艳山心中最排斥的事情,还是被墨涅沙暗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