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2）

郑王的话就在自己耳畔响起, 仿佛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不是霍萨兹尔吗？

宋王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看着眼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异族女子。她浑身都缀满了金饰品和银铃铛, 走起路来时环佩叮当的，像是古老编钟叮咚敲响, 发出飒飒泠泠的乐曲声。

霍萨兹尔第一次出现在即墨城时，也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夺得身边人所有的关注。

“事关紧要，难不成就不验明了吗。”宋王皓冷漠地回应着子孤熙的话, 眼神却从未离开过步金台身上，“若她真不是霍萨兹尔，那严重后果我自己承担。我已经把身家荣誉都拿来押注, 就是为了还兄长你一个‘清白’, 怎么到头来, 竟是你先怕了。兄长，事到如今, 关乎你的名誉和我朝储君的威望，受些委屈也难以避免。而且步良娣的贞洁与否是在你自己心里，而非我们这群人的眼中。”

“你说的可当胜券在握, 好一派激将作风。我若不应了你，倒成了我的小心眼和心虚。”子孤熙一个怒极，豁得站起来, 盯着宋王皓。

他冷冽的话语回绕在朝堂里, 每一个字都足够咬牙切齿：“若她不是霍萨兹尔, 我要你宋王皓自己扒干净衣裳, 让众朝臣亲眼看看——把一个人从头到尾扒光，是个什么感受。”

看着那兄弟二人的针锋相对，皇帝隔着薄薄一层垂帘，蓦然开口：“郑王熙，是谁允许你站起来的？跪下！”

子孤熙听着父亲的训斥，气势稍打了折扣，面对着宋王皓漠然的眼神，他咬紧牙根，只能又跪了回去。

“陛下。”朝野上大部分人都被震慑住，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缄默。这时，只有纯王敢出列，拱手拜向龙台上自己的皇兄，等得到皇帝首肯起身后，他侧过身，看向自己一旁那两位小辈，心中似是焦油烹煎般难过，“今日事出突然，宋王殿下举出的三件大事，每一件都直指核心，万不可如此轻率就定罪。郑王熙与宋王皓都是臣弟从小看大的有才后辈，乃国之栋梁。无论是宋王言之真切，还是郑王沉冤得雪，总有一伤。刚才听闻陛下说到与贺仙帝一事，令臣弟心中惶然，恐今日再生事端。还请陛下先搁置步良娣一事，明日再审。这件事，对国基冲击太大，并非臣等一时能够接受的。”

而一旁惠王早已提到嗓子眼的心，在纯王出列的那一刹那，松了一口气。

见有给宋王的台阶可下，他也赶紧出列求情：“请父皇三思——清明与国玺这两件事，虽有证据，但事关郑王名誉，不可如此草率定罪。而且……宋王皓，你不能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去做有损女子名声的事情。此事太失体面，既然你手握证据，不妨先将这位步良娣软禁，等到有了更体面周全的方式，再议不迟。”

皇帝面无表情，只问宋王：“你的意思呢。”

“多谢皇叔和皇兄的劝告。”宋王瞥了一眼郑王，又看了看龙台上的皇帝，他回答道，“我也希望这些事不是我之二哥所为，但亲人犯了错，身为他的弟弟，我就要替他指出。郑王的位置关乎国本，更不能纵容他的私心和大错。身为储君，欺世也能原谅吗？难道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包庇他！”

“六弟！”惠王忍不住惊道，难以置信宋王皓居然做的如此决绝，一点后路都不要了。

子孤熙听到宋王这么评论自己的时候，强忍住的心情波动了一下，他倏地回头，盯着宋王皓，又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又压了回去。

“皓儿。”皇帝开口，言语之中颇有安抚的意思，除此之外，他又一转念，给宋王皓折合了一个更妥当的方式，“朕知道你寻求真相的心急切，也盼望此事可以尽快尘埃落定。可无论何时，当众扒下一个女子的衣裳都是最不妥当的行为。看看堂下手足无措的百官，他们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呢。端正严明的朝堂，决不允许这种不体面的事情发生，哪怕你早已笃定她有罪——这样吧，朕让掖庭派人来，就永明殿侧的金阳阁里，亲自验明她的身份，即不会辱没了这位良娣的名声，也不会让今日你我之朝堂，成了个欺负妇孺的腌臜之地。”

说完后，他看了那位步良娣一眼。

那个穿金戴银的女子仍然怯生生的，好似朝堂上所有的话都听不明白。她自己也是个哑巴，连辩解的可能性也没有。只是察觉到龙台上投向自己的目光时，步金台潜意识地回应了一下，然后发觉自己不该这样，立马把目光收了回来。

宋王皓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皇帝的眼睛，然后兀得开口，说了一句貌似无关痛痒的话：“父皇信得过……？”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尾音稍稍上扬，把一个肯定的句子，变成了稍显疑惑和不安。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