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2 / 2)
众生相落在自己眼中的一刹那,子孤熙反倒镇定了起来,他看着一干朝服端正的臣子们,对宋王皓道:“我当日曾与父皇击掌起誓,若是我营下金莲骑出了问题,我亦不会徇私枉顾。而今若真证据确凿,六弟不妨大胆直言,那日杀害我弟弟信王荣的主谋究竟何人?是我吗!”
最后那三个字落地后,这声音一直绕在空荡荡的朝殿内。
子孤熙看着宋王,看着鹤身蟒心的宋王跪在地上,只恨不得剥下他那层鹤羽,把他的蛇鳞露给众人看看——
宋王跪在地上,冷冷一笑,“唉,可叹那些金莲花骑为长官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换个杀人灭口的结局。主谋是谁,那正居金莲花图腾上的人,自己心知肚明。我审查金莲花骑时,前期刑罚不重,仍有人顽抗不从,还盯着我的眼睛看,恶狠狠吐出一句‘若长官登顶,必将置我于座上,视以太功臣。’太功臣一词,可是匡扶社稷的开国元勋才配享有,皇兄的下属们,心也太大了些。”
子孤熙心中只觉一根刺扎着自己,让他坐立难安。他看了一眼朝堂座上的父皇,皇帝一言未发,只听着宋王皓的言语,偶尔轻轻拍打太阳穴的动作,才透露出皇帝此时的心烦意乱。
“皇兄是等不及了吗?”宋王没有看子孤熙,只跪在地上,冷不丁吐出一句话,“迫不及待想化蛟为龙,迫不及待想取父皇性命,迫不及待想让你的金莲花——开在青铜宫的国玺上!”
子孤熙不怒反笑,竟没想到那日他以青铜宫为诱饵,此刻竟能让宋王皓串联利用在清明事变上:“把一件似是而非的事情,说的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我让我的金莲花开在了青铜宫国玺上,你这比喻倒是妙极了——但六弟妙语连珠,竟连个确实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口供?人证既死,无人做呈堂论证,如何能辨认这口供是真是假。况且,那日清明事变,众卿都曾眼见,主要行刺者的进攻手法,可不隶属于正统军队,而是狠辣的江湖手法。难道我的金莲花骑既能勾结西域乱民,还可以私通江湖逆贼,这份四通八达的功力,真让我这个长官都叹为观止——”
“金莲花有没有开在国玺上,不一会儿自见分晓。”宋王装作恍然大悟样,“皇兄说自己的金莲花骑从未和江湖势力勾结,有点太健忘了。皇兄要证据,我这儿正好有一物,能让你把所有忘记的事情都想起来。这就拿出来让皇兄看看吧,这肯定是个旧相识了——”
宋王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腰间拽下来了一物。
那是一个褐色的小锦囊,但里面的东西摊开一看,让子孤熙瞬间呆立原地,看了又看,不敢相信宋王拿出来的是什么。
是他莲花金乌符的其中一半?!
“皇兄说,金莲花骑中不可能和江湖逆贼私通,未免话说得太满了。”宋王皓伸手,把那道兵符递过去,想让子孤熙看个清楚,“来,皇兄自己看看,这道兵符是真是假。”
“这不可能!”子孤熙接过兵符,看了又看,但无论怎么看,这道兵符都是他的,他还记得自己曾经不小心摔了这兵符一下,在边角留了一道很浅的印,但这怎么可能呢?!
子孤熙自己都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是真的!西庭之战之前,我已将金莲花骑兵权卸下,将兵符一分为二,分别交由弋氏的两位上将军,在座众卿都可为我作证!”
“那就说明,这兵符肯定有假的咯?”宋王笑了笑,“只是不知道,那假的一半是留在了这儿,还是跟着弋将军去了西域。看来今日一定要彻查清楚,否则让人领了假兵符上战场,岂非要害全军性命——这道兵符,是我在搜查证据时,一举击破某个江湖世家时,搜查出来的。因为我仔细调查发现,您的不少统领在清明前夕,曾和一个江湖世家私交过密。”
子孤熙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他隐约好像猜出了什么,但是心中却在抵抗,却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测。
“这个江湖世家,曾备受我朝庇荫,得到过皇兄你的大力扶持,成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宋王话锋一转,“甚至在月泉之战前,这个家族曾是金莲花铁骑的主要支援者,因为他们有一子,是金莲花骑中的统领高官,可惜死于月泉之战。”
心底一道疤突然被人掀开,子孤熙捧着那道兵符,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
“是长风陆氏。”宋王心里得意地在欢呼,但表面仍不做大动静,而是一字一顿,戳在子孤熙心尖儿上,“金莲花骑大将军陆青的本家。”
“长风陆氏”让子孤熙的瞳孔倏地缩小,仿佛宋王皓使了个大招,专攻子孤熙志在必得的底气。所有的骄傲和威风,都被一个道德亏欠打击到无力反抗。
若连长风陆氏都背弃他,和宋王皓串通在一起陷害他,那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儿子死得实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