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我发现我还是醉氧有点严重今早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醒我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了吧完了我这声音就有点喘哈哈哈哈哈哈”

刘明平时普通话都说得很标准，虽然有那么点藏话的影子，但比起州县上考过来的大多数学生，他已经算是相当标准了

可他还有个毛病一直改不掉—— 一紧张就说话快，还不是普通得快，是听不出停顿标点的那种快

“我说呢，嘿嘿嘿”先开口的机会让刘明抢了先，常家就只好硬往下接——要平常人，刘明这么说话，肯定是听不懂的，但常家能是一般人吗？这么多年的默契，隔了三年也不是个事儿

“也是哈，谦仁海拔得有四五千吧？”常家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是屁话吗

“啊没，谦仁是我们州的主市，风景怡人，海拔没那么高，游玩的旅客不会有太严重的高原反应，出来的人不会有那么重的醉氧的感觉，我在那上学，我放假的时候在旺扎”刘明立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就差没说“大美湟西州，喜迎八方客”了

“我说呢”常家听到这，倒是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也没了说错话的懊悔，反倒是眯起双眼，像在回忆什么

“我初二假期的时候去过一趟谦仁，但没找到你，我当时还以为你寄信过来的时候，把地址填错了”

“我中学报道的时候，刚好学校那几天有什么‘连接省会与州县’的活动，说是可以寄信过去，我就写了一封”刘明不知道常家还来找过自己，却没找到，也不管那点尴尬和害臊了，急忙解释

“那时候我们县上只有邮政，往来往去哪都能到，就是太慢了，那是个挺大的项目的，算是个新型寄递方式的试点吧，交笔友只是中学项目的一小环”刘明说到这顿了一下

“然后我等了几个月，没见到回信，那时候这个项目只续寄交上笔友的，我没等到，就不许再寄了”

说到后面，也不知道是解释给常家听——还是三年前收不到回信的惶恐和失落，砸到心里成了疤，又全化成嘴里的话，控制不住地往外蹦

“我那时候想着，不让寄就不寄呗，我寄邮政一样能到，就是慢了点儿，我就又写，等了挺久的。结果把信给我退回来了，说是我写的地址根本就没这个人，我就猜你是不是搬家了，前两天才知道，你家真搬了”

“......”常家听了刘明这一大段话，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刘明会对郑启瑞产生几乎暴怒的情绪——这个阳光开朗、一根直肠子从脑门直接联通屎门的藏族大男孩，可能也就是对自己、对他俩的友情，能如此惶恐别扭，更是珍视至此

“...其实也不算全没寄到，你最开始的那封信我看到了，不过我拿到的时候，离你寄信已经过去很久了”常家嘴边漾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刘明——清晨阳光都模糊不了的刚硬棱角，就这样软到了刘明的心里

“那挺好，没白忙活！”刘明看着笑得异常温柔的常家，也笑了起来

——也许是刘明觉得另一件事不足挂齿——他没告诉常家，初中有一次公益表演，藏汉文化交流，除了湟西的康巴，甚至湟南湟北的安多，也有中学参加了这次交流——到宁城的交流，这一场空前的盛会，刘明花了很大的力气经过层层选拔被选入了康区的表演队，他表演完就紧赶着去了市里最好的初中:十六中——他猜常家在这里、他渴望常家在这里，好巧不巧，十六中也在交流表演的汉族中学中，不表演的学生全部放假。而常家，没有表演

“我总绝对咱俩这缘分吧，没尽”常家边倒车边冲刘明说

——他一直这样坚信——常家也同样没告诉刘明:他知道那是个学校的地址——因为他不是初二假期去了谦仁，而是这三年里，年年都去——只要放假，他除了回老家，就是去谦仁，他去了才发现，湟西的所有学校比他们放假都早，他不信邪，就以刘明寄信的学校为圆心，以五公里为半径，去了就在大街上晃荡，希望能碰上刘明——他假期大部分都呆在老家，去谦仁的时间少，所以今年五公里没找着，明年就十公里继续...

两人下了车，并肩走到学校里，都觉得——这辈子能跟彼此做兄弟，是一生的幸运

没想到，两人的好心情在班头儿进班的那一刹那截止了

“常家，刘明！”辛某气势汹汹地点了他俩的名字，看见刘明不坐在自己位置上，反而坐在常家旁边，和常家一块在后排有说有笑地闹腾，就黑了一张本来就黝黑的脸——那效果，简直黑到极致，反而发亮

“咋了，不还没打铃么...”刘明拧着浓黑英气的眉毛，烦躁得很明显，觉得这老师就是在针对常家

常家把手划到刘明背后，不动声色地捏了几下刘明的肩，示意他不要刚开学就杠老师，然后先起来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