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重逢故人（1 / 2）
西北的黑夜燃烧，但彼一方的正义仍未湮灭。</p>
李修令掌持着王府卫军，在西北都城内各巷窄道做殊死抵抗。但可怕的却不是失心疯的乱民，而是他们之中没有领导，犹如各自凭己身欲望而行的猛兽，即使一人倒下，仍会有数不尽的人继续填补上，恐惧无法蔓延向他们，更打击不了他们。</p>
与战场上杀贼擒王的兵略不同，这场混乱没有任何目的，只有纯粹的劫掠与混乱。</p>
四春街三道外。</p>
奔驰的马车猛烈停下，坚固的轿子发出欲毁的脆弱声，警示着无法再承受冲击，马儿穿着粗息，马蹄不停的跺地以示抗议。</p>
宁寂间，从板上跳下一个人影，仰望着眼前灯火已熄的幢房，随即大步上前抓起门上铺首，一连击环数次。</p>
姜唯不停的响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p>
洪亮的叩门声，不一会便引来开门人。</p>
只见一名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探出头来，带着些许责怪之意，挑眉端视着姜唯，沙哑问道:"客人，夜已深，咱医馆歇息了，明早再来吧。"</p>
姜唯伸手挡住年轻人欲关起住的门缝，这年轻人被姜唯的举动给吓，登时睡意全消，惊慌的扣紧门，一脸警戒道:"客人，我瞧你神态清晰，不像是染病，若真没有要事，还请尽速离去，不然我报官了。"</p>
---报官? 西北城早就乱成一团，哪来官给你报?</p>
姜唯忍下心中的吐槽，正经道:"我这有人受了伤，需要大夫诊治，而且馆上可有位许儿姑娘否?"</p>
"的确...许儿姑娘正在馆内养病，你是商邸那派来的人吗?"</p>
"我是流管事，还请赶快让我见许儿姑娘，还有，我这有人受了重伤，可请帮忙搀扶他进馆内休息。"</p>
天际外的红光，刚好侧背着医馆门口，年轻人意会姜唯眼中的紧急之色，只是对这突如而来的到访感到奇怪。直到燕易被那名随同仆从搀扶下轿，睹见了那满身的腥红残状后，年轻人这才意识过来，随即敞开大门，向着姜唯指了张小床。</p>
年轻人出乎意料的冷静，道:"我去请先生来，让他暂且躺着。"</p>
姜唯点点头，回了声多谢后，便转身一起将燕易搀扶进医馆内。</p>
馆内原本昏暗的大厅，随着那年轻人离去后逐渐明亮起来，厅堂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药香，与滚水熬汤声。姜唯细心的让燕易靠躺着，试图关心，却怎知一点回应也无。</p>
这时，馆内的木梯传来阵阵下楼声，一名白发婆娑的老者出现在眼前，步伐稳健的靠近向失去意识的燕易，倾身低检一番。</p>
燕易几乎已是弥留状态，重新包扎的伤口虽不再涌血，皮肤却苍白的可怕。</p>
老者定神观察良久，上前按了按燕易的脉腕，鬓白的眉头立刻紧蹙起，接着转头朝方才那位年轻人，扬声道:"去唤老郑过来帮忙，这人失血太多，背扶他进客间，马上给他上理金创药。"</p>
年轻人应了声是，毫不怠慢，熟练的与一旁走出的药童，两人合力将燕易从小床上扶起，一拐一慢的朝药台旁的后房走去。</p>
姜唯犹豫着是否要跟上，才刚一动作，就被老者给拦下。</p>
姜唯疑惑看向老者，很是不解。却见老者满面石刻般的皱纹，眼睛却与这迟暮垂老相反，透出强劲的生命力与精神，浑身上下散发庄严与睿智的气息。</p>
姜唯登时被老者的威严所折服，故而停下脚步，向着老者揖手，恭敬道:"多谢先生救命。"</p>
老者没有回应，只是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立刻有药童上前关闭大门，并牢实的扣上扉板。</p>
听着门扉道道上锁板的声音，姜唯感觉自己似乎不受欢迎，甚至有种即将被审判的预感，即静观着药童闭门后，转看向老者。</p>
那跟来的仆从不知所措的退到一旁，头压的死低。</p>
老者并未回应姜唯的试探，径自走到成排的药屉前，专注抓了几把药后，交予身旁的药童下去煎药。交代妥后，老者才面向姜唯，轻动干涩的唇角，低沉道:"瞧你们身上穿的衣服不凡，从江府商邸来的。"</p>
老者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p>
姜唯吃了一惊，回了揖礼，点头道:"是的，我们是商会的人。"</p>
老者冷哼了一声，转身面对药屉自顾忙起事，又道:"怎么伤成这样，与谁斗剑了?"</p>
口气直接而冒犯。</p>
姜唯感受到老者明显的敌意，盘虑一会后，警慎回道:"...说来话长，但求先生救治，燕兄顶着那伤有半个时辰以上，就怕万一严重......”</p>
突然，老者插口道:"的确严重，肩胛上中了一刀，还是横砍切面，怕是有伤及筋脉，若是再晚些，老夫也不敢保证是否废肢。"</p>
听见废肢，姜唯心中猛一震，但同时震惊的看向老者，明明燕易身上的伤被布包扎着，他是怎么能判断伤口情势，还清楚的知晓横砍切面。</p>
见姜唯没回应，老者回望了一眼，貌似对于这份吃惊不以为然。</p>
关起药屉，老者唤了药童去煮茶，并摆手示意姜唯同行。</p>
姜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上。</p>
并行间，老者缓缓解释道来。</p>
"观察渗血的布面上可判断伤势，况且这样大而笔直的伤口，恐怕也只能是刀伤而已，老郑从前随王将军平定赫赫族，对这样的冷伤很有经验，放心交予他吧。"</p>
老者混厚如山岳的嗓音，让姜唯心中稳心不少。</p>
但还有一事不明，就是为何对方不震惊他们的到来，而且这股刻意的疏离敌意，想来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p>
经历的整日下来的荒唐怪乱，以及扔下流风的愧疚感，姜唯对过往的被动做法失去了耐心。</p>
姜唯停下脚步，直定着老者的背影，凝神思索了一会，道:"...先生，外头发生了大事，江府商邸遭围攻，四周坊邻无一幸免，再者乱贼仍不断扩散，怕万一波及至此......"</p>
老者停下步伐，用着责难的眼神看向姜唯，好似认为姜唯的话明知故问。</p>
但半晌后，老者收起怒意，长吁了一口气，摇头叹息道:"因果报应。"</p>
姜唯疑惑的看着老者，显然是不懂这话的意思，接着想起街头上混乱的逃窜情景，还是忍不住继续相劝，担忧道:"先生，这非玩笑，这些乱贼正在到处杀伤劫掠，虽然此地还离甚远，但不知何时扩及，先生还是尽速带人避上一.. ....”</p>
老者轻咳了一声，神清目明的模样，看去相当冷静，他盯着姜唯，似乎有些失望。</p>
"这的事，还无须尔担忧，再者老夫说了，这一切全是因果报应，尔江府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今日惨况之源?"</p>
老者的话让姜唯一头雾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