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1 / 2)
我是被窗外震天的叫喊声吵醒的。
不知何时我开始养成午睡的习惯,至于睡多久,全凭我意。作为盘踞一方的婆罗教教主,平日里自然也没有不开眼的手下上前叫醒我。
可今日是个例外。
我刚打着呵欠坐起身来,就见房门被一只黑靴踹开。力道实在太大,雕花的木门板晃了晃,还是在我殷切的目光中“嘭”地摔在地上,掀起满地灰尘,连带着木屑在空中打着旋儿。
我叹了口气,“千重,你不要总是这么暴躁,这门你踢坏了我还得找人修。”
越千重是我的护卫,好多年前我爹还在的时候从山下带回来的。我爹这个人老不正经,一生爱美人,不论男女。越千重那个时候还是个小豆丁,比我小不了几岁,被我爹这个江湖上的大魔头拎回山上的时候害怕地瑟瑟发抖。本座虽不是什么好人,却打小见不得人哭,于是变着法地逗他笑。开始倒也没什么,却不知为何,时间久了他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成日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许多银两。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喊杀声又高了几分。
千重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对我道,“教主,中原五大派这次倾巢而出,一个时辰前围住了前山,现在已经快攻上正门了。”
你看看,多么紧急的事情,千重还是这么地镇定。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卧榻边上拿起一件朱红色外袍披上,扣了墨色腰带,理了理睡乱的发丝,转身往屋外走去。
他沉默地立在门口,只在我将将要踏出房门时伸手拦在了我面前。
我疑惑地看向他,“千重,这是什么道理?现在不就等我出去主持大局么?”
是的,所有人都在等我,包括这些武林正道。
中原五大派围攻魔教,如此声势浩大之事我自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们的旗号也没什么创意,无非是“诛邪魔,行天道”这类大义凛然的豪言壮语,这都多少年了也不改改。
不巧,他们口中的“邪魔”正是本座。
本座要是不去,这戏还怎么唱?
千重低头不语,内心似是挣扎了一会,才抬头目光灼灼地对我道:“教主,你还是从后山逃吧,留得青山在。”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黑白两道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再起冲突了,为了这次围攻他们精心谋划了许久,如今若是见不到我这个魔头的面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婆罗教上千教众,总不能白白任由他们宰割,若要动手,也得先杀了我。
虽然想杀了现在的我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千重见我如此本想再劝,又像是想到什么便未再多言了。也是,他一向不是个多言的人。
我整整衣领,走出了房门。
秋日的祁连山空气格外稀薄,光线都强了几分,我一时被刺的不由眯了眼。
往前走了一段,兵器相撞的美妙声响愈来愈清晰,夹杂着刀尖入肉的闷声传入耳中。
前面就是议事厅了。
婆罗教不比中原武林,没那么多讲究,议事厅也不过就是个稍微大些的屋子,自是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东西来彰显气派,倒是有不少从各地移来的植物。
其实在我爹之前婆罗教还是很有些底子的。只因我爹是个出手阔绰之人,不少积攒的基业都被败光了,是以婆罗教众人为了艰难地活下去,不得不开始四处经商。
有了我爹这个前车之鉴,我自然是个节俭的主,时不时地给教众暗示一下我喜欢纯天然的东西,那些个破费的人工雕琢之物就免了。
不过如今看到周围的绿植有不少沾上了粘腻的鲜血,我下意识皱了皱眉。
待我再走近一些,刀剑声骤停。
不一会有人声从议事厅传出,“花落,你少在这里拖延时间,我们五大派踏平你们婆罗教是迟早的事,趁我们还有耐心,快把你们教主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一命!”
这位义愤填膺的仁兄听起来年纪并不大,不过倒也不稀奇,那些个老东西总是端着架子,像是叫阵之类的言语,他们自己是不屑于说的,自有手下的小弟子替他们鞍前马后。
花落不紧不慢答道:“我教主仍在休息,不得惊扰。诸位远道而来皆是客人,不如先放下兵器休整一番,用些茶点,教主得了空自会出现。”
虽然我与花落认识多年,此刻还是不得不赞一句好口才!不愧是我婆罗教的大总管。我最是懒得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脾性上来直接动手。花落不一样,他从小就惯会讲道理,能动口决不动手,这么多年婆罗教对外一应事物皆由他打理,说起来我算是个甩手掌柜,心底一时有些惭愧。
有个年长的声音冷笑道:“哼!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齐刷刷的拔剑声甚是有趣。
哟,这就沉不住气了?老头你可比我家花落逊色不少啊。要知道花落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而色不变,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年纪轻轻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深沉老练。
我无奈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柄玉扇,敲了敲议事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