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 / 2)
满座哗然,议论声渐高,看向江浸月的目光也古怪起来。
这人将时辰地点都交待得清楚明白,所言应当非虚,倘若江溶月真跟人私奔了,那她是谁?
“你可瞧仔细了,那与人私奔的女子,的的确确是你家姑娘江溶月?”陆嘉音接过红玉递来的茶,故意把“私奔”两字咬得极重。
赖大笃定点头。
“那你再抬头看看,那男人可是我三哥哥?”
赖大噗嗤一笑,“不——是,那人站得起来。”
陆嘉音差点喷茶,捂着帕子双肩耸抖。其余人皆掩嘴偷笑,不敢出声,本还凝重的气氛倏尔欢快不少。
江浸月攥紧手,指甲深深刻进手心。这么多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残废,有劲么?转念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在诓骗他,与他们无异,且还自身难保,气一下萎了大半,愈发不安。
陆欢却始终无波无澜,坐在那安静得像个佛陀,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辛夫人背过身,笑够后才扭头竖眉嗔眼,“放肆!哪来的烂舌头浑小子,也敢在这侮辱我家欢哥儿,也不抬头看看这是哪儿?”
赖大忙磕头认错,陆嘉音挥挥袖子,“你再认认,这上头坐着的姑娘是不是江溶月,认完我就饶你这回。”
赖大喜出望外,看也不看就道:“这人不过是长得和我家姑娘有几分相像,但绝不是我家姑娘。”
四周议论声愈发狂放,冰水似的往江浸月耳朵里灌,陆欢也跟着遭殃。大好男儿先是无端遭难成了残废,前程毁尽,新婚之日又被妻子裹了绿头巾,真真要沦落为京里一大笑话。
辛夫人夹在中间犯难,一行揣着撂挑子看戏的心思,一行又恐侯爷怪罪,不敢搅黄这门亲。只恨女儿任性,不事先与她通气儿,还净挑礼数过完大半的当口,当着一众宗亲公侯命妇的面起事,闹得她左右不是人。
江浸月臊得不敢抬头,胸中擂鼓。
江家行替嫁诡计,令陆家蒙羞,陆嘉音为哥哥出头是应该的,可听她话里的意思,更像是火上浇油,竟没一句是在为陆欢遮羞。
陆嘉音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缘故。
她同江溶月结怨已久。一个商户女总妄想往她们这贵女圈里挤,若只是帮她们端个茶递个水,也便由她去了。偏生这江溶月不安分,事事冒头,踩着她的肩膀还真就上去了。
京城第一美人自然是人尽皆知,那又有几人知晓这第二是谁?答案很是不幸,而更不幸的是,她陆嘉音就是那倒霉催的第二,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以在听说江溶月逃婚,后又莫名其妙出现与三哥哥泛舟后,她便开始明察暗访,便是那日特特跟他们去湖边灌了一肚子风,回来犯了嗽疾也是甘愿。
而三哥哥此前又曾搅黄过她和延宁侯世子谢霖的婚事,她怀恨在心,故而才特特等到这时候发难。
她不仅要叫江家难堪,更是要狠狠踩一脚她这个两面三刀的三哥哥。拜过天地,饮了合卺酒,那便是夫妻,这绿头巾亲事他想赖也赖不掉,只能跟着一块颜面扫地。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陆嘉音起身走向江浸月,冷笑发难,“你也别在我们跟前装可怜,江家既送了你来,那我便只寻你说话。说!你究竟是何人?江溶月那小娼妇目今又在何处!”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只差把江浸月凌迟了。此时才开春,天还不热,她的里衣却湿了尽透,斜眼悄悄打量陆欢。
凑巧他坐在逆光当中,从她的角度并看不清楚什么,只依稀辨出那黑浓剑眉沉沉压下,侧脸线条紧绷,散着几分戾气。一身红装,竟是肃杀之色。
他生气了,一定是因为自己让他蒙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心头城墙本就松散,猛地一股儿劲风杀到,当即溃成散沙,“我、我……”
忽而一只大手捉了她那颤抖不迭的小手,十指交扣,帮她拨云见日,“四妹妹素来与月儿交好,大抵是她今日妆容太过,与往日不同,所以妹妹才没能认出来。”
陆欢转头凝看她,目光温柔似水,情之所至,伸手替她勾开一绺垂散的刘海,“吾妻,甚美。”
说完还挑了挑她耳垂上坠着的珍珠小耳珰,发出“叮”声脆响。
屋内俱是已婚配的女眷,见此情景心中多少会有波动。先遑论此女到底是不是江溶月,只论这陆三郎护她的情谊,就足以叫人欣羨。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江浸月却绷紧了身子,那片暄和日光下,他指尖渗着寒意,眼里笑意俱无。他想干什么?
陆嘉音嗤之以鼻,“三哥哥也别逞强,依我看,不如把这来路不明的女子捉了,趁天还没黑,赶紧上江家讨说法,娘和爹爹自会帮你做主,叫那他们江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娘,您说是不是?”
辛夫人听闻要去江家闹,心中哐当。
她夫君陆侯爷是个花架子,只有爵位,并无官职。别人是胸无大志,他是胸中无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见天斗鸡走狗,把老侯爷当初分给他的产业几乎败光。
他们二房打前年起就在打饥荒,拆东墙补西墙,如今见补不上,才想拿陆欢做筏,同江家搭线开源,以解他们的黄白之急。这节骨眼上,她可不敢得罪江家。
“这天色也不早了,我看还是算了。等明儿我回过老太太和侯爷,再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