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探秘神农陵(四)(1 / 2)
一点烛火燃起, 在正厅深邃的黑暗中熔出一团暖光,宛如即将陨落的太阳。
程初方走到阶下,仰头眺望, 眼底跳动着烛光的倒影,愈发衬得她双眸冷寂薄凉。
卢慢慢听身边再无动静, 便小心翼翼地摘下蒙眼的绸带,低头一看, 脚下满是奇形怪状的残肢断臂,从散碎的轮廓来看,依稀可见其主人生前可怖的模样。
他心尖一颤, 不由得往程初方那边又靠了靠。
程初方却忽然抬脚登上楼梯。
拦她道路的鬼怪虽然样貌骇人,但实力一般,她杀之如宰鸡屠狗,轻而易举。然而正厅里这位不同,还未靠近,她就感应到一股潜伏在虚空中的邪戾阴气,风平浪静之下有狂澜万顷, 绝非等闲之辈。
“跟紧我。”程初方头也不回地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不过, 你要的东西, 很可能就藏在这间正厅里。”
卢慢慢恐惧的神色变为惊愕, 又迅速露出一个苍白勉强的笑:“也许吧,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程初方将板斧幻化为长剑, 横于身前,缓步前行,随口说:“可我无法保护你一辈子,等解决你身上的问题,我就会离开。届时,你是否得到了所需之物,将再与我无关。”
她不蠢,不会看不出来卢慢慢今日是特意选那条巷子作为直播地点。打从一开始,卢慢慢做探灵类直播的目的就不单纯,而今天,他之所以会在鬼巷中直播,也是冲着位于小巷另一端的这栋古宅来的。
程初方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卢慢慢做这些的理由,她只会以一个粉丝的身份,替卢慢慢解决缠绕在他身上的因果。至于其他的事,她不会做,更不能做。
“店……”卢慢慢险些叫破程初方的身份,见她斜睨自己一眼,才连忙改口:“我明白。其实,如果我在这栋宅子里仍是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那么这个答案在别处也绝对找不到,我不会再强求。”
“你有分寸就好。”程初方轻点一下头,“走吧。”
两人做这段交谈时,卢慢慢有意切掉了声音,并未让交谈内容传出去。毕竟,这关系到他最大的秘密和不想被揭开的伤口,自己静静舔舐就够了,不需要多余的同情。
程初方与卢慢慢并肩走完九阶台阶,在门前站定。视野所及之地是一片浩瀚的黑暗,昏黄的烛光仅仅占据一隅角落,圆融自然,因微渺而愈显弥足珍贵。
灯火幽幽,凝视那一抹暖色,程初方心底躁动的杀意瞬间平息,又见风清云淡,又见绿水青山,心境广阔辽远,仿佛进入道之境界。
心一静,思绪便不由自主地四散飞扬。程初方忽然想,盘古在开天辟地之前,呆在鸡子般的世界中的他,面前是否也有这样一抹光芒,支撑他度过无数个孤寂的日夜?
她不知道自己脑海中为什么会浮现出这样一个怪异的问题,她只知道看着那小太阳般的烛火,她发散的思维便会不由自主地往那个问题上偏斜,甚至还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消解着她的意志,引诱她不断思索着这根本不存在答案的问题。
好在经过一系列的磨砺之后,程初方的意志力坚韧了许多,意识仅恍惚数秒,便从那种被蛊惑的状态里抽身而出。
卢慢慢却没那么幸运,他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神色哀绝,通红的眼眶几乎要渗出血来,但在那以前,泪珠却先濡湿了睫毛。
他伸出双手在虚空间挥舞、摸索,好像在触摸什么,又好像要挽留什么。颤抖的手指褪去最后一丝血色,泛着干枯的苍白色泽,正好与他鲜红的眼形成对比,极为瘆人。
“妈……”
卢慢慢张口发出一个气音,声带并未震动,所以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程初方耳尖,听到了。
她拧眉转头看去,就见卢慢慢苍白的眉心处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红雾。这些红雾包裹、蒙蔽他的灵台,使他意识混沌,清灵的灵魂亦变得浑浑噩噩,不受控制。
不用弹幕提醒,程初方及时抓下他的手,将他虚环在怀中,冷声喝道:“卢慢慢!你清醒一点!”
呵斥声伴随着一声长而轻盈的钟鸣,直接作用于他浑噩的灵魂内部。那些阴冷的红雾一触及钟声,如潮水般飞也似的退开,融入正厅的黑暗中。卢慢慢身体一软,双眸无力地合拢,晕倒在程初方臂弯间。
弹幕瞬间被担忧之词刷屏,同时掺杂着几个乱入的逗比。
——不知道为什么,在剑姐冲男神说出那句话时,我总想跟着接几个字。
——男神怎么晕倒了?这宅子到底对我们男神做了啥?
——为什么又是男神中招?明明剑姐也在啊!
——前面的姐妹,我借你俩胆子,你敢杠剑姐吗?
——我有种剑姐又要开始莽的预感……
——剑姐不莽还是剑姐吗?我主要是担心慢慢男神怎么办,不会要被留在外面吧?万一又有恶鬼找过来不是惨了?
在观众瞎着急的时候,程初方已经把卢慢慢扶到台阶下,倚在雕花扶栏上。她幻化出一支乌木发钗塞进程初方手里,又在他周围布下一圈结界,做完这些,她才提起长剑,大步流星地走入正厅。
挂着无相花变成的坠子的智能直播机晃晃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没入那片黑暗。
屏幕前的观众拿起零食,端起阔落,严阵以待。
星空局第一小队的女队长默默地开始编辑弹幕:前方高能——
弹幕还没输入完毕,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她吓得手一哆嗦,按在了“发送”按钮上。
后面很快有人接:高能预警来得太特么及时啦!可我的耳朵并没能逃过一劫……
那么,那一刻正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镜头诚实记录下了那个瞬间。
只见程初方走到烛光前,高举长剑,在剑尖催生出一道磅礴的剑意。这道剑意以凝聚成一朵花苞,随着她不断输入的力量而舒展躯干,绽放光彩。
当剑意压缩到极致,力量灌输到了极限,花,开了。
荧光散落,点染灼艳。
花开花落的刹那时光,衍化了无数的浮沉生灭。
然后,剑光喷薄而出,在正厅顶端打出了一个窟窿。
弹幕:……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九十分……一个莽字足以概括。
选自沙雕网友文集《剑姐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