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冬至(1 / 2)
一片秋风瑟瑟中, 转眼就到冬至。
冬至那日,顾晚卿起了个大早, 草草的梳妆一番便去了西苑的佛堂。西苑是俞氏的住所,以往每年冬至顾晚卿一整日都会陪着俞氏诵经礼佛。
今年俞氏虽未唤她, 但既然她已嫁进楚家, 陪伴婆婆礼佛也是应当的。
俞氏喜静, 西苑婢女寥寥, 尤其是这在晨光熹微时分, 西苑显得愈加的清冷幽静。
佛堂在西苑后院,顾晚卿绕过抄手游廊,才至佛堂门前就有丝丝香烛味从门缝中渗出来。
顾晚卿正欲抬手敲门, 却听得里面有轻柔的交谈声。
竟是楚珩的声音。
怪不得今日楚珩起的那般早。
她敲门的手微顿, 缩了回来。
既然人家母子俩在谈心,她自然不好打扰,转身欲走之际, 听得俞氏温顺的声音说道:“她生于宫中长于宫中,从小受尽万般宠爱,如今嫁到楚家也算委屈了她,你定要好生待她。别瞧她平日里笑嘻嘻的,娘看的出来这孩子心事多了去, 你莫要亏待了她才是。”
楚珩恭顺应道:“母亲放心, 阿珩定会好好待她。”
因为是母子间的闲聊, 俞氏又说了许多贴心的嘱咐之语, 大多是注意身体官场多个心眼之类的话, 顾晚卿在门外却是红了眼眶。
她从袖口内拿出绢帕擦了擦眼角,却听得俞氏问道:“阿珩,娘问你个事,你定要据实以告。”
“母亲但说无妨。”
“晚儿她,有了吗?”
顾晚卿正在擦拭眼泪的动作顿住了,佛堂内也是一片寂静,想来楚珩与她一样的堂皇。片刻后,楚珩闷闷的声音从佛堂内传出:“母亲,这才两多个月——”
俞氏道:“娘也不是催你们,只是娘看着你嫂嫂的肚子实在欢喜的很,盼着你们也能早日生个孙子让娘抱抱。”
又是片刻沉默,楚珩的声音微不可闻:“……好,儿子会努力的。”
正在往外退的顾晚卿半步趔趄,幸而扶着了廊柱才不至于跌一跤。
方才的温情感动已褪去大半,如今更多的是面红耳热。
谁,谁要跟你努力!
她正要朝外走,不想俞氏的陪嫁婢女桂姐提着个篮子朝佛堂走来。见到顾晚卿在佛堂门外,有些意外,顾晚卿“嘘”的一声还未出口,桂姐就道:“三少夫人,你怎的站在外面不进去?”
这话才出口,桂姐就看到顾晚卿露出哭丧的脸,她正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顾晚卿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桂姐,等会母亲问起,就说我与你一道来的。”
桂姐不解:“啊?”
顾晚卿快速道:“拜托桂姐了。”
桂姐一头雾水的点点头,佛堂的门开了。
俞氏瞧见顾晚卿,笑道:“晚儿何时来的,怎的不进来呢?”忽的瞧着顾晚卿只穿了件单薄的缕金挑线云缎裙,笑容褪去,立马上前拉着顾晚卿的手心疼道:“怎的穿这么少?”
顾晚卿任由俞氏拉进佛堂,心里暖暖的,她笑着安慰道:“母亲放心,晚儿不冷。”
“傻孩子,若是得了心寒可怎么是好?”俞氏拉着顾晚卿坐下,楚珩走至佛堂里间,没一会就端了杯茶递给顾晚卿,“喝点生姜茶去去寒。”
俞氏见自家儿子这般体贴,心里甚是安慰,笑着附和:“这生姜是你父亲去山东带回来的,喝了驱寒。”
当着俞氏的面,顾晚卿不得不从楚珩手中接过。掀开茶盖抿了几口,顿时一股辛辣味直冲脑门,顾晚卿忍不住呲牙咧嘴。
俞氏见状,朗声笑起来。
一旁的楚珩微勾唇角,眼中笑意更浓。
当俞氏听闻顾晚卿此番前来佛堂是为了陪她礼佛,更是欢喜的不得了。桂姐将篮子放置桌上,将篮中之物取出,笑着对俞氏道:“小姐真是好福气,少爷这般孝顺,三少夫人也如此有孝心。咱们小姐呀,这晚上睡着都要笑醒了。”
闻言,俞氏哂笑道:“瞧你的这张嘴。”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桂姐取出一大碗的水饺,忽的拍了拍脑门,\"啊哟,方才少爷叫我去下水饺时不知少夫人会来,我只拿了一个碗。\"
桂姐那一记拍脑门吓了三人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听她说完才觉得这桂姐真是大惊小怪。楚珩道:“不碍事,我不爱吃水饺,我的那份给晚儿便是。”
桂姐奇道:“少爷不爱吃还叫我去下水饺?”
方才她就觉得奇怪,自家的三少爷向来喜欢在冬至日吃赤豆粥,不知怎么的今日却让他下水饺。可她折腾半天煮好了,他却转口说不爱吃了。
楚珩还未开口,俞氏唤道:“桂姐!”转而问顾晚卿:“晚儿可爱吃水饺?若是不爱吃让桂姐去煮些赤豆粥来。”
鲜汤上飘着绿油油的葱花,碗内的水饺馅多皮薄,隐隐可见一颗颗金黄的玉米粒,正是她十分爱吃的荠菜玉米馅水饺。
顾晚卿出神的拿汤匙胡乱的搅了搅鲜汤,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楚珩,对方一派的泰然自若,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她这才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俞氏笑道:“爱吃便好,赶紧趁热吃吧。”
馅多皮薄的水饺轻轻咬上一口,鲜汁便溢满口腔,但此刻顾晚卿却仿佛味同嚼蜡。
她边吃边偷瞄楚珩。
楚珩坐在她的对面,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佛经。
楚珩对她的了解已经超出了顾晚卿的想象。
自打她嫁入侯府以来,顾晚卿就发现楚珩对自己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尤其是她的饮食、她的喜好,事无巨细的安排的妥妥当当,可就是这种妥当让顾晚卿备感不安。
若没有经年累月的调查,楚珩怎么会了解的如此清楚?
这愈加让她笃定楚珩娶她是别有用心,但是这个用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至今还未看透。就如今的迹象来看,楚珩暂时并没有要谋反的意图。
但这只是暂时,今后如何还要另当别论。
抱着虔诚与敬畏之心,顾晚卿陪伴着俞氏在佛堂度过了一上午,期间楚珩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回来。
侯府上下皆知俞氏的习性,这日也并未来唤俞氏去大厅就餐,倒是楚珩遣人去告知顾萧,今日他与三少夫人陪二夫人一道在佛堂吃素。
素食是桂姐做的。
虽然桂姐性子直,但是那一手好手艺真是没话说。普普通通的素食愣是被她做出了满汉全席的错觉,就是最简单的豆腐都能做出一道佳肴来,味道更是无需多说。
上一世顾晚卿就爱吃桂姐做的菜,许久未尝过,今日不顾形象的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一桌的菜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