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却始终拉不开距离……
3.第一(2 / 2)
你今天运气好的,最麻烦那几个都是昨天走了,都是杨波的班头,他压力好大的。
大啥?主任在,也救不过来的,少费那么多脑细胞事后成天想来想去的,再想,自己都要得抑郁症了,科里成天开展重症病人病例讨论的,思路就这么几条,都一样的治疗,自己扛得住就扛,扛不住走人。
你说的是你们医生啊,小医生是苦哦。
医生和病人都一样,都要扛,病人扛命数,医生扛压力。你下午拿到的九床,十三床,二十七床的检查单子,是不是没有拿进里面去啊,找一找。
正说着话,手机震动了,他接起,里面是一起吃小龙虾的哥们康五着急的声音,路上飞,你在值班吗?你们这急诊怎么没有泌尿外科医生了?你帮找一找,我就在你们医院急诊呢。
怎么了?
你过来啊,出了点事,那边语气比较急切,有点气喘吁吁的。
好吧,我过来一下。他和护士交待了一下,我去一下急诊,你有事呼我。说罢,白大褂一路带风,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电梯门前面了,他一米83,在南方来说,算得上高个子了,就是骨架不大,有点显得豆芽菜,还好白大褂很宽,外加他脑袋小,所以还蛮有模特范的,算是外科帅哥之一了,他们外科帅哥好几个呢,老中青各种帅医生型男都有,所以这也不算什么焦点了。好歹外科医生还有一手手艺活,手艺活不精,再帅有毛用。
夜色里的南铁医附属医院没有了白天的喧闹,闹市区的医院,白天都是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双层隔音玻璃在那时候虽然居民楼用得不普遍,但是医院病房和手术室已经用上了,静养静养,没有安静的环境,怎么个养病。夜里空气有点凉,他不禁捂了下衣服,意识到这不是外套,而是薄薄的白大褂,才松开双肩。
康五在急诊门口迎他了,他一靠近,康五就开始叙述情况了,这是我车间的一小弟小马卵,他白天吧,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单位拉屎,还把单位的卷筒纸偷回家,有几卷就偷几卷,我们那外资厂,卫生纸总是补充得很充足的,结果被人家打扫卫生的阿姨抓住,堵在厕所里,让他交出来,两个人怼苏北话骂街。骂到最后,阿姨拿马桶的红色塞子堵他嘴,他拿拖鞋打阿姨脸,保卫科就来人拉开了,那阿姨也不是缺钱的,人家动迁户,就是闲不住而已,回家儿子一看老妈脸被拖鞋打肿了,气不过,结果今天他正好夜班,阿姨儿子就进厂里削他了,头被打破了,正好摔到路边堆放的钢条上,蛋那里划出一个口了,你们这泌尿外科医生急诊不在,病房打过去说是有夜间急的手术,上台了,你看要不要会诊啊,就这么简单缝上去能行吗?
我看看,你报警了吗?警察要来查看伤口吧。
厂里报警了的,那边警察还在笔录,呆会才开车到医院来看伤情呢。
那边一小伙子咿呀乱喊着,路上飞走过去,拉开帘子,查看了一下伤情,拍照拍照,医生你要给我拍照的,我要告他的,你要给我留证据的。
不是警察拍吗?
警察啥时候来啊,再不缝上,我都要流血死了,小马卵皱着眉头,疼得眼睛睁不开的样子。
嗯,那个这边护士呢,你这边数码照相机呢,不是有一个的吗?
我去取,路医生。戴着护士帽,口罩的一个护士连忙小跑了过去。
拿到相机,那个时候,手机并没有摄像功能,但数码相机像素已经很高了,急诊那边有台尼康的。口腔科正畸已经用单反镜头的数码相机了。路上飞给他不同角度来了几张。一个年轻男医生已经开始缝他脑门破皮的小口子了,边缝小马卵边叫,你是实习生吧,会缝吗,我疼死了。
路上飞认真察看了他□□,你没伤到蛋,没事的,就阴囊外皮拉破了,给你缝上就可以了,血管没问题,我来给你缝,你这拉开的比较长,我稍微给你打点麻药,你忍着点。可能撞到蛋会有局部淤血,发青几天,泌尿外科的等下会下来的,我先给你处理。
路上飞做事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和平日里嬉笑怒骂那种不正经的样子截然不同,康五看着他缝针,有点不敢看下去了。
这边忙完,刚走出急诊回病房,就看见一堆人围着往上面看,消防车的声音,然后一伙消防员进来充气垫,不好,有人要跳楼,路上飞赶紧抬头,妈蛋,正是自己病区的房间窗台啊,充气垫刚打好,病人就往下跳了,而且跳在垫子外面了。这垫子也没对准,因为旁边有灌木丛,没法挨着大楼贴着放,排水沟外还种着一排灌木的。路上飞赶紧冲上去查看,shit,肠子都爆出来了,肯定人没了,消防的灯照过来,消防员跟着凑近看,路上飞对他们说,你们帮把他翻过来,我看一下还有气吗。
“怎么会还有气,十楼跳下来啊,”
消防员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两小伙子都有点害怕看这一摊烂泥尸体,只举着灯,不敢过来翻尸体。
这时候病房里另一个值班的男医生诸晨光从后面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叫,飞飞啊,我就眯了一会,一出来这家伙就上窗台了,真是的,十九床,四十二岁,肠癌那个。昨天上午刚手术完,就这样了。真是白费了他老婆的照顾了。他老婆在上面都不敢下来看了。
两人把尸体翻过来,这手脚都骨折了,抬手脚时候,明显已经不成形了,肚子咧着很长的手术刀□□裂,肠子全部出来了,他们在鼻子探了下没气了,颈动脉探一下,随着尸体曝光的样子,背后是惊声尖叫,围观的人尽管害怕,还是不肯散去。中国人就是这样的,无论车祸那种集装箱车碾压头颅,四肢还是公交车轧人了,跳楼,跳江,都会有大批人长时间围观不肯散去,好像吃人血馒头一样,亦或是找刺激,对比出自己的囧迫人生那还尚存的安全感幸福感。保卫科的人来了,不一会,警察也来了,法医拍照,一场轰轰烈烈的跳楼运动,还是惨烈结束了。
路上飞和诸晨光一路沮丧地走回病房,唉,明天等着开会被□□吧,我们值班发生这事。两人无精打采,还被这突然事件刺激得内心惴惴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