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七)(1 / 2)
哭起来没皮没脸的的老赵收拾好心情后,老脸一红,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一会儿摸摸啤酒肚,一会儿搔搔地中海,一会儿推推眼镜架,他恶狠狠地威胁,“臭小子,你今天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阮镇挑眉,露出“你求我啊”的嘚瑟。
老赵这千年老精怪也有害臊的一天,多稀罕。
再帅的脸也拯救不了他欠扁的贱。
老赵赏了他一脚,“快滚!让你姐姐过来我要告状!”
家长来都来了,还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这阮镇一天天地不正经读书,就是皮痒。
“红眼睛、哭唧唧。”阮镇临走前还要嘲笑下。
“快滚!”
他穿过来到现在,老赵没有一天不在怼他,王联那傻狗时常模仿老赵骂他的样子嘲笑他。
王联也算是个“枭雄”,能屈能伸得很,他不跟人计较不动怒的话,王联就使劲蹦哒,逮着机会就笑他。
一旦他有了想揍人的心思,王联比什么都鬼,立马逃跑,跑不掉就求饶。
再不行,就喊班长,“班长!阮镇要打架了!”
阮镇看他这样蹦哒,都替他累得慌,可他不,他乐此不疲。
天天被人嘲笑的阮镇,可不得好好笑笑哭唧唧班主任。
阮镇收回思绪,推开教室门,他姐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儿和林乐乐苏杉杉聊得热火朝天。
林乐乐健谈又逗趣,把他姐逗得连连发笑,苏杉杉讲起运动会的事如数家珍,崇拜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姐。”
苏杉杉顿了下,不说话了。
她还记得那天逃课的事呢,180男友,她给自己打劲。
阮遥抽空看了他下,又投入到八卦大军里去了。
“衫儿啊,继续!”
“姐!”
阮遥跟挥开苍蝇一样不耐烦,“嘘,要说到你跑1500了。”
阮镇脸色难看,把她从座位上扯起来,阮遥有一爱好——炫耀她弟,这要是素材给她收集到了,她能叉着腰站家门口跟大妈们吹三天三夜,吹着吹着就能打起来。
“呦,就你弟弟,成绩这么差,我们还不知道他啊?以后就是坐牢的份!”
阮遥一听就急,一急就冲上去跟人理论 “你说啥!”
“我说的事实啊!”
阮遥把高跟鞋脱下来就捶她,然后被人家大妈孩子找上门,躲在屋里跟屋外的对骂,死活不开门。
“别聊了。”
阮遥拍开他的手,满脸不高兴,“你这小孩怎么这样,臭脾气,我告你啊当年要不是我没走,能有你今天活着跟我叫板?”
她一不开心就要提,只要她提,阮镇就心软。
现在他们有钱了,日子过好了,她却死活不挪窝,阮镇知道,她憋着一口气,就要在老地方,活给那些人看。
你们看看,她阮遥没爹没妈没上过学,她还不是把她弟弟养活了!
不止阮镇想到了这些,阮遥刚那些话一出口,无法克制地想到了当年。
当年她爸在外打工期间跟洗脚妹好上了,就另组家庭,大哥刚能赚钱就车祸没了,剩下她阮遥14岁、老三阮镇9岁、一个刚上幼儿园一个刚出生。
她妈妈抱着怀里这个没牙的舍不得,看着脚边睡着的那个刚会叫妈的舍不得。
妈妈怕小的没记性,久了忘记谁是妈妈,大的养了这么多年,感情上割舍不下。
她妈妈整夜整夜地哭,暴瘦十多斤,只剩下个皮包骨的架子,哪怕妈妈把所有的食物都给他们,还是不够,真的不够。
阮遥还记得那天,妈妈拉着她说:“你别怪妈,妈没办法,要是留下来,我们都活不了。”
说,小的离不开妈妈,大的……大的稍微好些吧。
她陷入回忆,脑子变得迟钝,只觉得当年两个弟弟的哭声吵得闹仁疼,那两个被带走的幸运儿,哭得比被抛下的惨。
“姐,老师找你。”阮镇柔和了声音,跟哄孩子一样把她拉出去。
阮镇扶着她,她浑浑噩噩的,没看见台阶差点拐了,阮镇只能再次叫她:“姐,看着点路。”
阮遥没理他。
妈妈走的那天,阮遥站门口看着,那时的夜太沉,妈妈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森森的树林里。
月色照在阮遥的脸上,一片惨白。
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什么也不剩下,家徒四壁。
她盯着自己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的弟弟,他那么可爱,刚出生就是她在照顾,大哥跟着妈去工作,她在家里陪弟弟。
她弟弟很乖的,不哭不闹,肉嘟嘟的手攥着她小指,攥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转念一想,她弟弟才9岁这么小,不好养活,她一个人走,去找包吃包住的厂,两个人还能活下一个。
“弟。”阮遥问,“我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小阮镇认真地思考了下,说:“我可能会死。”
阮遥不说话了,她呆坐在阮镇床边,鸡都打鸣了也没走成。
三年三年又三年,春往冬回,九年过去了,她在每年初春的时候收拾行囊说要走,隆冬降临,她还在用自己满是冻疮的手做手工活,给弟弟买肉吃。
她弟弟人高马大,不吃肉会饿,虽然弟弟说吃红薯也可以。
她说:“不行。”
别人家的小孩都吃肉,他们家阿镇也不能输。
十一岁那年,阮镇踢爆了一个人渣的子孙根,把她姐从雪地里捡起来。
他像个男人那样,摸着阮遥的头发:“遥遥,你太苦了,你走吧”
阮遥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绝望地说:“我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