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落英(1 / 2)
虞轻抬眼望去,角落坐着一名紫衣男子,他并不喝茶,只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似乎那是天底下最好玩的物什,他的面容被阴影遮盖,并不能看的很清楚。
“你笑什么?”除了虞轻,那几名谈话的茶客自然也听到了他的笑声,不禁转过身来恼怒道。
紫衣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充满邪魅的面容,此刻,他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了一下,动作优雅,随即摇摇头便放下了:“我笑这茶水太酸,这茶叶明明自己在枝头自得清白,却偏偏要搅一搅这落英镇的浊水,平白沾惹酸臭。”
“阁下此话何意?”
“不过嫌这茶水太酸,不入我口罢了。”那位紫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便起身离开,待经过虞轻身边时,听得一个慵懒的女声:“茶水虽酸,却也并非难以入口,凤鸾公主的故事却难以入耳。”
紫衣男子的脚步停了,转头发现说话的女子依然平静地喝着两文钱一杯的浊茶,不似大家闺秀以袖掩口,动作虽然随意,却自有一股优雅在其中。
“哦?你这姑娘倒是有些意思。”紫衣男子嘴角的笑容多了一抹玩味,也不问虞轻同意与否,自顾自坐下,就着桌上另一杯冷茶便一口饮下。
虞轻见他不请自来,倒也不恼:“公子倒是随性。”
“姑娘明明独自一人,为何却倒了两杯茶?难道不是邀请?”
“你看,这茶也不如你想象中难喝。”虞轻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却也不否认。
“也许是因为有姑娘相伴,故而也不觉茶水酸涩了。”紫衣男子也回以一笑,“在下凤七,因在家中排行老七,故也名凤七,敢问姑娘芳名?”
“虞轻。”
“虞性在宁国倒是少见,倒是与宁国丞相正好同姓。”
虞轻的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甚至抬手为凤七斟上一杯茶:“也巧,公子的姓也正是煌国国姓。”
“你我二人皆与宁煌二国大人物同姓,却彼此都是平民小辈,在此相识也算缘分,不知在下可否邀姑娘同游?”
虞轻放下茶,对凤七优雅一笑:“公子方才可是问我为何倒两杯茶?”
“是的。莫非不是邀请?”
“我的钱袋方才被偷了,茶水公子也喝了,怕不至于再让我一个小女子结账吧。小女子在此多谢公子慷慨解囊。”说完,虞轻对凤七优雅一笑,并点头致意,随即起身离开。
凤七见她离开,却也并不生气,只对着她离开的背影玩味地一笑:“虞轻么。”
“还跑?”虞轻斜倚在巷口的转角,对着来人微微一笑。
那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中正紧紧攥着一个钱袋,仓皇地向虞轻这个方向奔来,却不料巷口早已有人等待。
那个少年见此,转身便欲往回跑,却听见背后那个白衣女子懒懒道:“我建议你别跑了,因为不管你跑多远,我都可以追的上你。”
少年一咬牙,将手中的钱袋攥的更紧了,转过身面对虞轻:“你到底想怎样,钱袋我死也不会还你的。”
“你很需要钱?”
少年不言语,只用谨慎的眼光死死的盯住她。
“玉佩还我,钱你拿去。”虞轻叹了一口气,口气软了下来。
“你说……真的?”少年怀疑的眼光在虞轻身上打量着。
“你说呢?”
“……好。”少年应下后,将钱袋里的玉佩取出来远远扔给虞轻。
虞轻看了看她,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时忍不住说了一句:“也许生活很艰难,但是很多时候你也许可以有更多选择。”
片刻,虞轻却感觉身后一阵寒意,正欲侧身躲闪,却听得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位小兄弟怕是有些恩将仇报了。”
“我是不会让你借机去官府告状的。”被凤七擒住的少年恶狠狠地瞪着虞轻,手中掉落的匕首依然闪着寒光。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去报官?”凤七见他再无歹意,便放开他的手。
“我爹爹就这么死的,我奶奶重病在床,收成不好,没钱交税,赵员外把我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我们没钱治病,我爹爹没办法,只好去偷,但是事到临头又良心不安,将东西还回去了,没想到那人直接把我爹抓住扭送官府,又因为他和官差有关系,直接把我爹爹活活打死了。”那少年一脸倔强,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如果我再死了,我奶奶就没救了。”
“你……走吧。”虞轻看着少年倔强的脸庞,不禁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我不会去报官的。你把钱拿着,去给你奶奶看病,剩下的钱,留着做点小本生意吧。”
少年一愣,紧紧捏着钱袋跑了。
“你相信他的说辞吗?在他意图伤害你之后。”凤七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禁问道。
“不管他的话里有多少谎言,我相信他那两滴眼泪至少代表了无助。”
“天真。”凤七嗤笑道。
“我见过那样的眼泪。”在临梓城西草屋外的溪水里,那样无助的眼泪,她也曾有过,“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公子保重。”
凤七提步赶上:“我救了你,不谢谢我吗?”
“多谢公子多管闲事,让小女子白白少了一次练习功夫的机会。”虞轻明知他是没话找话,斜睨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感谢道。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凤七哑然一笑,“那块玉佩对你很重要吗?你明明不在意钱,却还跟他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