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托孤(2 / 2)
“晚辈姓穆。”穆姓少年躬身作了一揖。
“慕青是你何人?”白衣男子听了此话,神情一肃。
“正是家父。”
“原来是穆家的公子,既然如此,此人就交给你了,你随这位父母官去处理此事,也去学习下这位大人头顶的四个大字,作为穆家的公子,你总得要学习何为明镜高悬。”白衣男子知晓他的身份后,提到慕青时,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敬重。
“晚辈受教,定会好好跟着裴大人学习如何做一名为民请命的朝廷命官。”
裴大人听着二人的对话,越发肯定这个白衣男子的身份不一般,偏偏穆家公子也是他惹不起的,只好连连应下。
“虎父无犬子,穆将军教子有方,也是宁国的欣慰。替我向令尊问好。就说,容歌问穆将军好。”
“您是……容歌公子?”穆姓少年又惊又喜,语气越发恭敬,还带着一丝崇拜和敬仰,“家父一切都好,只是每每提起容歌公子,总是遗憾若是容歌公子未曾归隐,二人定能如以往一般日日促膝长谈。”
容歌微微一笑,眼神也有些怀念:“去吧。”
穆姓少年与裴大人将倒在地上的一干人等都带走后,容歌将目光移到地上的小乞丐身上,片刻,他蹲下身,自然而然地把手搭上老人的脉搏,对虞轻说道:“让我为你爷爷诊脉。”
“不必了,公子。老朽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是活不了了。”老人伸出手拒绝了容歌,声音苍老而又虚弱,然后将目光移向虞轻,“只是可怜我孙女,自从跟着我以来,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有过过好日子,我也想,如果把你送给别的人家,虽不一定能如以前锦衣玉食,不过你这么乖个娃娃,应该也能衣食无忧吧。”
“爷爷,你别说了,轻儿就跟着您,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爷爷。”虞轻用脏兮兮的小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可是爷爷苍老的面容却依旧模糊得看不清。
“爷爷知道,你不怕吃苦,你只怕被丢。而且爷爷也不愿意抛下你啊,你这么乖个娃娃,要真是爷爷的孙女,爷爷真不知道修了多少的福……咳咳……”老人说着说着,咳嗽了起来。
“爷爷,轻儿就是您的孙女,永远都是。”
“好……好……你就是爷爷的孙女……爷爷也不想离开你,只是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定了的,无论长或者短,都是……咳咳……不可以怨怪的,就像庄稼一样,丰收还是不收,都是老天爷给的,我们种庄稼的,是不可以去怪老天爷的。生离死别,你要习惯,虽然对于你个小娃娃来说,是习惯得早了些,但是早也好,会更懂得珍惜,爷爷是个庄稼人,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一个懂得珍惜,懂得感恩,不会去怨怪的人,老天爷怎么也不会待他太差的。咳咳……”
“爷爷不能陪你了,爷爷没来得及早点领到粥,让林子饿死在庙里,也没办法带他回家乡,这是爷爷一辈子的遗憾,但是爷爷一辈子的骄傲也是最后护住了自己的孙女儿,所以爷爷也不怪任何人,都是命定了的,我欠林子的,爷爷也还给你了。丫头,听爷爷说,爷爷去了以后,不必安葬,和林子一样,给我找个向南的地方,让我走吧,爷爷的家乡在燕州,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住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背井离乡,爷爷也想家啊。”
“爷爷……你不要丢下轻儿好不好……”
老人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慈祥,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着虞轻的头,对着容歌说:“他们都叫你容歌公子,想必你是个很好,也很厉害的人。今日多谢公子救了我们爷孙俩,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是老朽去之前,可以求公子一件事吗?”
容歌看向老人的目光变得很温和:“您说。”
“我孙女自从跟着我以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可她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她不应该跟我一样的命运,我去以后,可以请公子留下她吗?”
虞轻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觉得老人每说一句话就虚弱几分,半晌,她听见头顶传来那名叫做容歌的男子依旧平淡的声音。
他说:“好,我会把她抚养长大,让她成为一个心存感恩,知晓善恶的人。”
老人的手,缓缓落下,老人的眼,渐渐闭上,可嘴角含着的笑,却是许久未有过的满足。这笑,却是乱世中人,最真的笑,也是最后的满足。
谁说黑暗令人恐惧,乱世中,闭上眼的黑暗,却是对于美好最后的向往,这片黑暗中,没有饥饿,没有贪婪,亦没有欺凌。
“你爷爷,很伟大。”许久,白衣男子对着嚎啕大哭的虞轻道,看向老人的目光充满了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