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临近除夕,胶东康王刘寄,先皇十四子进京过节。
刘彻向来身边亲近的人不多,刘寄也算是其一。进朝、行礼,各种繁琐礼仪结束,宾客走尽。
刘彻让人备菜邀刘寄于未央殿。刘寄一进殿便传来阵阵酒香,不禁“啧啧”道:“皇兄果真舍得,这么稀罕的罗浮春都拿出来,臣弟不禁临表涕零。”
刘彻坐在殿里的阶梯上,难得觉得这一刻的轻松,拿起酒给刘寄那碗满上,就等君入座,刘寄上前笑了笑,走上前拿起来就一口喝下,喝完发出“哈”的声音,这让刘彻想到从前阿娇、刘寄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喝酒的样子,刘寄这些年品性似乎没变,不禁觉得胶东真的是个好地方。
可是两人双双坐着,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刘寄也只是各自喝各自的酒,一时又让刘彻觉得一切又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啊。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三人在一起阿娇跟刘寄总有斗不完的嘴,如今没了阿娇本该亲近的兄弟也疏远了,刘彻似乎也明白了,对于这件事刘寄还是怪自己狠心。两人都怀有各自的心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闷酒喝半响。
刘寄放下酒杯,看着殿外的夜色,忽然道:“这两年间你去看过她吗?”说完一片寂静,空旷的大殿安静的似乎让人还能幻听到,那句话中最后两个字——她。
刘彻看着殿外皎洁的月亮,觉得特别的心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都是独自一人望着夜空中的月亮,一看就是一夜,脑子似乎不需要思考任何,反正就是心安。
刘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拿着酒杯自饮的刘彻,俊美的面容不知擒获了多少女子,但他像□□碰不得,冷血的没有温度。刘寄从小就跟刘彻要好,即使后来刘彻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他们关系仍旧不变,即使后来他称帝,他称臣他们的关系仍旧像原先亲兄弟一样,帝王之家难得的亲友之情。
刚开始刘寄还是不大爱见阿娇,老是缠着刘彻,像个没脑子的公主,处久之后才知道阿娇的脑子全都用在了刘彻身上,没脑子也全都用在了刘彻身上,她为他推开了所有她身边的人,但最后却落得一个废后。
刘寄跟他们分开近十年,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事情,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儿,刘彻得新欢卫子夫,陈后连同巫女使用巫蛊之术,陈后被废居于长门宫。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写信问过刘彻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其实清楚刘彻跟阿娇是政治联姻,即使阿娇爱刘彻可以爱到死都不怕,倾尽所有的给刘彻,但刘彻从未回应过阿娇,一切都是阿娇自己心甘情愿。当他再次踏入这座陌生又熟悉的皇宫,只有刘彻和阿娇让他有了一些往日的久违感,打心眼里心疼起阿娇,那像是弟弟对姐姐的感情,他自己也清楚感情的事不是人能左右的,但是他只是怪刘彻对阿娇残忍的太彻底。
今夜的月亮圆亮皎洁的完美,看似相逢却更像是离别,刘寄又喝了几杯,起身行礼道:“皇兄,臣弟明天还得起早去给新皇嫂请安,就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走去,一个人消失在浓墨的黑夜,兄弟俩多年来第一次见面叙旧就这样,随着冬夜的寒风飘散,吹向两个方向,之间隔着望不到头的隔阂,有了伤口怎么还能当做一切没发生恢复如初?
阿娇见到刘寄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当纳雯将刘寄引进来的时候,她转身,看到昔日熟悉的旧颜,一股酸楚不禁涌上心头,以前的故人本就不多,还或亡或离,太久没有见到,久违的见面,让阿娇的委屈一下就涌现,闪耀着泪水,喜从中来。
刘寄看到面容消瘦的阿娇,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刘寄走上前,笑了笑话出几分竟有几分哽咽的说:“丑阿娇,小爷来看你了。”话音刚落,阿娇眼里的泪水如断绳的珠子,止不住的落,忍住的哽咽,在刘寄说出那句话,不禁猛的抱住刘寄,放声哭出来,这些年来压抑的委屈与苦楚全部倾泻,像是一时间得了解放。
除夕当日,丫鬟奴才都精神百倍,长门宫的个个奴才也都兴冲冲,但更多的是眼巴巴望着其他宫中的热闹景象,放在以前阿娇定会把个个奴才折磨一番,但如今看着觉得以前看重的一些东西又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东西似乎在流逝或者消失。
刚到冷宫的时候她哭过闹过,可任她怎么哭怎么闹,刘彻说不再见她就是不再见她,叫人看守长门宫,她拼尽全力就是闯不出刘彻给她的冷宫,这几年来该流的似乎流干了,该闹的也都过去了,渐渐的也就习惯冷宫了,习惯过后便是委身于漫长的平淡,其中面对现实是无数的心寒和钻心的疼,到最后的逐渐麻木便会学着接受现实。
她干脆让皇后宫中派来的那些丫鬟都回去了,又是一个只有纳雯海安的除夕,往年除夕身边婆子丫鬟一大帮都忙着给她打扮讨刘彻的心,布置家宴,自从来长门宫后就没好好的过一个年,除夕晚皇宫中灯火通明,阿娇也只是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寒夜,为死去的故人祈福、思念,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团圆饭都没有,谁还会想着她?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刘寄老是让她去胶东,那儿是刘彻封为胶东王待过的地方,她只听说那儿有美丽蔚蓝的大海,有大鸟伴着海浪飞翔,那儿的虾有碗大,螃蟹遍地都是,对了,还有龙眼大的珍珠,那儿很美丽,祖母也常常说那儿很美,想要去看看,一直都没有去成,阿娇也想去。但是她走不了,似乎注定这辈子有刘彻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宿,即使不能面见相处,可这儿长安城中是刘彻的家也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