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种田开始吧(1 / 1)
秦州,齐国大地上最西之地。虽然地处极西,却并不十分干旱,种些小麦、高粱、小米之类的颇为合适。
但在秦州在中部偏北的一个地方,气候却意外地湿润,简直有点绿洲的意思。这个地方的人们都种一种叫胭脂稻的植物。这种稻谷碾出来的米,形极细长、米身带红线,无论煮粥煮饭都呈淡粉色,且具奇香。在齐国,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能种出这种稻谷,换了地儿,要么不红了,要么就不香了。
自然而然的,这种稻谷就成了皇家贡品,只有皇室能享用,要么就是皇帝高兴或每年年关时,才会大笔一挥,给喜欢的大臣赐上几担。米成了贡米,田自然就是御田了。所以这里就叫做“御田县”,只是不好整天把“御”放在嘴上,便取了“御”之谐声“玉”,唤作“玉田”了。
说起这有异产的地方,齐国三十三州,不少地方都有特产。比如江北永州,就有一种银环蛇,毒性极大,却是治病圣药。那里的百姓为捉这玩意上贡,可谓是吃尽苦楚,往往是父亲被咬死了儿子抓、儿子被咬死了孙子抓。明明是用来治病,中间却得搭上人命。永州百姓也是没有办法,被蛇咬顶多一人死,这交不上贡说不得就是一家人饿死。最后人们只能把恨转到蛇身上,但所谓恨蛇,何尝不是恨苛征呢?
玉田的百姓可要比永州人幸福多了。虽然胭脂稻照例不可私卖,但在贡赋之外,官府也会另外出钱收稻。由于这玉田只种胭脂稻,为了防止百姓没有口粮,官府的出价还挺高,至少要比一般稻谷高上不少。
所以玉田百姓生活颇为安逸,甚至很多人想到自己是给皇帝种田的,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胭脂稻成熟时间早,一般立秋就可以收了。这时候天还比较热,玉田县清平村农民们只能天不亮就出门,趁着这一点凉意抓紧时间收稻子。
镰刀划过禾茎,发出阵阵悦耳的裂帛声,新鲜的汁液被破出,是浓浓的青草味,带着淡淡的甜意,将整个田野笼罩着。
时近正午,傅冀却觉得有点凉飕飕。不是因为天阴,太阳还是很毒的。他的凉意完全来自于田边上那个古怪老头。
老头须发花白,都乱糟糟的。穿的一身白道袍,说是道袍,其实也只是根据袖子和领子的样式推测出来的的,因为上面所有的花纹都磨没了,只是薄薄的一层。那老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先前在村里也从未见过他,一大早倒骑着头牛来到田边上,就那么一直坐着,也就那么一直盯着傅冀看。
“骑头牛还倒着骑,一看就是个老不修的。”傅冀难免有点慌,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村里也鲜有陌生人来。不过一想到左右村里叔叔伯伯们都在,他不由又有了点底气。
带着忐忑又割了会儿,实在渴得受不了了,水壶还在田边放着,只能硬着头皮向田头走去。
老头儿笑着看他一步步走近,静静等着他喝完水,才开口问道:“这位小公子,地上这根棍子是你插的?干什么用的?”
傅冀听得“小公子”三字,不由得胃里一酸,心想自己不过就是个种田的,哪里能和“公子”挂得上,这老头绝对是个走四方的道士没跑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酸话。
“老先生,公子二字不敢当。”傅冀酸归酸,话还是得回,“这棍子是我用来看日影的,怕在田里忘了时辰。”
“哦?果真有用吗?”老道看上去对此颇有兴趣。
“只是粗略估计罢了,准不准就不知道了。”傅冀毕竟是个乡下孩子,也没见过什么更漏之类的计时工具,村里也没有谯楼打鼓。农人们都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就面朝黄土背朝天,晚上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准确时辰了。
“我看小公子你眉清目秀,自带一股书卷气,有没有想过去学堂读书啊?”
老道仿佛没有听见傅冀之前的话,仍旧“小公子、小公子”地称呼着。不过他说傅冀“眉清目秀”那几句倒不是酸话。
傅冀打小就长得跟个粉团子似的,及至其稍长些,身子修长不少,还是白白嫩嫩的样子,总也晒不黑。眉眼淡淡的说不上多绝色俊美,却另有一股清秀意在。
左邻右舍的叔叔婶婶最喜欢的就是茶余饭后调侃他,说他穿着乡下衣裳却不像乡下人,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但此时他听见老道那句话,还是不由得面露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