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回不去的曾经(2 / 2)
岳安的目光被她紧紧锁住,怎么都逃离不了,她倔强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看破,岳安心中一痛,眼前的女子终于和二十年前的云杉重叠在一起。
他永远无法忘怀,那日烟雨湖畔,红衣女子浅浅一笑:“那我便跟着公子,可好?”
恍惚中,他轻吐二字:“甚好……”
柏乐心头一跳,别过头不再看他。
她赌赢了,岳安心中还有愧疚,还有爱,只是那些情绪太过微不足道,已经被欲望和仇恨填满。
她突然很可怜岳安,明明人生中最温暖的东西他伸手便可以触碰,却日日在善恶的矛盾中不得安宁。
其实他什么都得到了:岳清的赤子之心、云杉的爱人之心,如果他愿意放下,柏乐也会原谅他,一家人得以团圆。
其实他什么都失去了:父子生疑、夫妻反目、父女相残、兄弟阋墙。
为什么会这样呢,说到底,还是以仇恨之名行谋权之事罢了。
岳安,如果你肯回头,我还是愿意放下仇恨,喊您一声父亲。
柏乐再次凝神,望进他的心里。
岳安无比痛苦,那些美丽的曾经不断地涌上心头,良知的拷问不断地撕扯着心脏,他大喝一声:“回不去了!”
柏乐移开了眼睛,眼中只剩下冷冷的怜悯之色,岳安捂着胸口跌在椅子上。
柏乐的擅自行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如今,她的身份算是彻底暴露了。
岳清凝眸深思:若是我装作不知情,父王也许会顾及我的感受,不会贸然行动。
总之,这场戏他还要演下去。
他起身去扶岳安,关切道:“父王,您怎么了?”
岳安冷笑着推开他:“你当真不知?”
“父王这是何意?”岳清皱了皱眉,一脸无辜,“难道……您不同意这桩婚事?”
岳安不再多言,看着他的七分怀疑三分歉意:“你当真要娶她?”
“是,此生此世,唯她一人。”
岳安闻言沉默不语,只抬眼看了看云杉,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对自己方才的失常漠不关心,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他突然很后悔为何没有在柏乐回京的路上取下她的心脏,如今,他该如何面对云杉、面对岳清。
至恶之人最轻松,因为不曾愧疚;至善之人最辛苦,只因爱管闲事;不善不恶之人最不得安宁,因为时刻矛盾着。
他轻笑一声,让自己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
他走到云杉身边,认真端详着她。她的容颜没有丝毫改变,停驻在初见之时。
岳安忽然觉得,在岁月的洪流中,他始终是一个人。
他笑得有些心酸,柔声道:“我身体欠佳,先回去休息,你和孩子们好好玩。”
云杉望着他的笑有些恍惚,脸上浮现出许久未见的温柔神色:“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去看你。”
岳安身形一顿,而后沉默地走开了。
屋内的气氛极其微妙。
恒远暗自叹息,爱与恨的界线究竟如何才划得清?
多年来,岳清虽然早已习惯了父母之间矛盾的爱情,可还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每个人的情绪都无声地落在柏乐心上,那种压抑和沉重让她窒息,心也忍不住在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读心术是一种负担。
岳清察觉到了柏乐的异样:现在最痛苦的人是柏乐吧,因为她承载了所有人的痛苦。如果我沉沦在痛苦中,柏乐只会更痛苦。
他轻轻拉起柏乐的手,眼中有些歉意:“你不是很想去皇城看一看吗?今日刚好有空,我们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好主意,我们顺便去瞧瞧小白。”恒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沉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柏乐小声问道:“是那个被我们坑惨的小白吗?”
岳清伸出食指靠在唇边:“嘘——小白有些记仇。”
云杉深深地望了柏乐一眼,柔声道:“御花园里的花也该开了,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柏乐挥手告别,趁丫鬟们没注意,悄悄用唇语说了声“阿娘”。
她转身离去之后,没能看清云杉眼中的决绝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