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顾一走后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真如他说的那样，相信她不会窝藏逃犯，再也没有来搜查过。不光如此，就连往常来骚扰的人都没有了。如此正好，落个清静，也不怕有人发现十四了。
说到十四，阿雪不免惊叹。往常人重伤至少躺几个月才好个七七八八，但他完全异于常人，除了第一天爆发似的一番动作后，他又躺了几天，几天之后他就像完全没事了一样，甚至还有兴致在院中练上几个回合的剑法。
有次十四如往常一般练完剑擦拭着剑身，阿雪看他身子大好，就随口问了句他是怎么受的伤的。本就是打发时间随意问的，也没打算要他回答。见十四为难，她颇为理解道：“不说也没关系，我就随口问问，不必在意。”
毕竟死士嘛，天天九死一生，身份又这么隐秘，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话刚落，十四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拼尽性命都要保护的姑娘，但是几年前我把她弄丢了，我找了她许久。”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阿雪不知他何意，接话问道：“那你找到她了吗？”
“嗯，找到了，她过得不是很好。”
所以他这是在告诉她，这伤是因那姑娘而受的？他的主子是个姑娘？也不对啊，死士怎么能把主子弄丢呢？这个是大过啊，一般发生这样的事不都是以死谢罪嘛。还是说她一开始就猜错了？他不是死士，而是一个有功夫在身的寻常人，他将他心爱的姑娘弄丢了，找了她许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却发现她过得很不好，然后为她大打出手，差点付出性命？这样解释好想说的通。可是他胸口上的烙印又是怎么回事？
阿雪困惑了，又不好直接问他烙印的事，便问他叫什么名字。男子听言，剥开衣领，露出左侧胸口上的烙印，指着道：“十四，就是这个十四。”
“……”
这下阿雪真的混乱了，有着死士的烙印却不像死士，难道那个烙印只是他随意烙着玩玩的？莫不是有毛病吧！实在想不通，索性不想了，阿雪就着先前话题问道：“你伤好了，要和我辞行，去守护你的姑娘吗？”
十四一愣，看了阿雪半晌才道：“不必了。”
“？”
十四解释：“她已安全，我不必离开。”
阿雪自知他这个选择是迫不得已，却还是感动了一把。感动归感动，这恶人她是不想做的，便道：“你实在想走也无妨，之前什么子母蛊，什么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都是我随口一说，别当真。要是你真的放不下那姑娘，只管走，没事的。”
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十四脸上，映得他眼睛异常闪亮。他坚定道：“不必。”短暂两个字，在阿雪胸口重重撞击了一下。她不由得正色，认真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山风渐起，气温转凉，发丝起落间，阿雪注意到了他额头上一指宽的藏青色抹额。那是她前一天硬塞给他的，这会儿被他系在额头上，碍眼的伤痕被遮住，更衬得他面如皎月，眸如星辰。俊美得惊艳。
阿雪晃神，思绪飘了很远。她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少年，也曾这么让她惊艳过。
*
小小的插曲没持续多久就被时间的指尖翻了过去。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几天，家里的肉很快就吃完了，十四身子大好，午后自告奋勇去林子里打些野味，阿雪闲着无事便从屋里搬出躺椅，躺在树下小憩。阳光自枝桠间漏下斑斑点点，山风卷着草木香气席面，沁人心脾。
幼年还在枫家时，阿雪也喜欢搬个躺椅在她院子里的树下午睡。
彼时的枫家，与夏家，林家和姜家并称江湖四大家族。那时风光，谁又想到一夜之间便落得家破人亡。随后仅两年时间，江湖上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家族迅速崛起，时至今日已与当年的三大家族平列，取代了枫家。也就六年时间，发展的这么迅速。之前的四大家族都是靠祖上的百年基业才到达这等尊位，若没有夏林姜这三家族的扶持，那小家族怎么可能会到达这个位置。其中的猫腻，阿雪这个久居深闺的姑娘都能想得到，更何况天下人。可这六年间，她却从来没听说有人为枫家打抱不平。
她从不知道，枫家什么时候以然被天下人孤立。她不敢贸然寻仇，更害怕她一出去，枫家的血脉就真的全都没了。
有阳光从穿过枝桠漏了下来，阿雪遮了遮，动作偶然与多年前重合，迷糊中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倚坐在树枝上的精瘦少年。
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影卫，不免新奇，多看了几眼。然而影卫坐的地方隐蔽，枝繁叶茂，遮掩的极好，半点都看不到他的面容。阿雪不服，拖着躺椅换了好几处地方，好不容易能让她看清楚了，他却像要故意与她做对似的，抬头看向天空，就是不让她看到他的脸。阿雪小脸都要气绿了，在躺椅上又折腾了好几个姿势，最终都无果。就要忿忿放弃时，他低头看向了她。
彼时她正维持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猝不及防的被人逮了个正着，顿时羞耻得无地自容，当即闭了眼装模作样睡觉。闭上眼了恍然惊觉没这个必要，又睁开眼看回去。
此一眼便惊鸿。
时至今日，阿雪都能清楚的想出当时的画面。黑衣少年微微倾着上身，坐在树枝间。墨发束起垂落胸前，他脸上掩着黑巾，依旧看不到面容，但露出来的双眼却十分漂亮。像清水中的粼粼波光，又像夜空中的绚烂星辰。
清澈绚丽，让人难忘。
……
阿雪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意识朦朦胧胧回归，忽觉脑门一痛，顿时清醒，伸手摸了摸，满指鲜血。
不及细想就听到有孩童喊道：“妖女，你不得好死！”阿雪这才向篱笆墙外看去。
篱笆墙外站了几个孩子，领头的是个圆圆胖胖，拿鼻孔对人的小胖子，她认识，是山下村子里陈屠夫家的。目光随意在几人中转了一圈，面孔都很熟悉，想不到没过几天清净的日子，这些小鬼又来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