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1 / 2)
奶妈对他说:既然是做正确的事情, 那就不要顾虑。
那是这几年来, 自打进了顾家后,她年复一年, 不厌其烦说的一句话。
顾临安仰头凝望着,透过天井的一隅,是那一片静寂的夜空——母亲, 我做的都对吗?还是一直以所谓的正确谋求着自己的私欲……那我的私欲又是什么?
张嬷为他操心, 在一旁轻声道:“也不要苛刻自己——毕竟人非圣贤。”
“不是不能犯错。”顾临安说:“但是这个错绝对不能让我们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我料想不到,也不敢去想这个结局到底是往哪个方向的,所以只能控制在自己的计划里——至少我们不能手足无措, 不能被他们玩弄鼓掌。”
正是因为如此, 每一次似乎平静或有趣的谈话,每一次与熟人或生人的相处, 看似宠辱不变,淡定如常,孰知到底是用多少年丰富着经验,经历了多少的是是非非。
翌日,顾家家会, 族中要员皆到齐, 按辈分一一入座, 从主线一脉沿着分支脉而坐。
当然也有例外。
内堂东侧首座, 一个年长的男人坐于其上, 有属下为他倒了茶, 他倒是闲心逸致地喝着——顾庆安坐在堂正中,这时节已快进年关,他的身体没跟着这温度适应,正重感冒着,于是乎嗓音沙哑得很,打头的话倒还不忘凑个近乎:“最近天气冷得很,记得保暖,呵呵呵……这月各公司业绩的事我都看过了,保持稳定,今天国内股市不是太好,国外的扩展也不容乐观,看来还是要改革和改进的。”
……
就着商业的事说着,顾临安百无聊赖地听着,是不是低头捏着茶盖一下一下地划着杯身——他先前也看过送来的部分业绩报告,现在听着耳边各色人的发现,是真是假,其实大多有了大概。
揭穿?还是故意拆台?
这水深的很,哪一个人做得到清清白白,又怎么可能不被别人抓到丝毫的把柄,凡事留一线,日后必有用。
只要未触及底线,这是顾临安一直以来秉承的信念。
这场家会同往常一样,魑魅魍魉,有人事不关己,有人心惊胆战,有人舌灿如莲,有人早已昏昏欲睡——只是在结束的时候,顾临安还是颇为惊讶的扬了扬眉,他是没有想到顾铭鸿竟丝毫未谈及陆彭的事。
家会结束,众人离场,三三两两,堂内一时落魄下来,顾临安依旧坐着,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院外半垂的太阳将他的光斜斜射进屋内,折在堂内两个人的身上。
顾铭鸿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掌,顾临安眯眼看到,不由笑侃:“顾三叔这洁癖是越来越重了,你这样多麻烦,我改日派几个人到你那边,时时为你的东西擦拭,这不是省了时间。”
顾铭鸿低低地笑着:“如果脏的是这些身外物,我不会在意,只是脏了这身上物,那才是最致命的。”
顾临安似笑非笑:“这就是顾三叔每次结束家会,都会擦拭手的原因?”
顾铭鸿依旧笑着,像是个年过百半正和年轻人谈人生讲大道理的大老爷们,只是顾临安清楚的知道那绝不是他的作风。
顾铭鸿看他:“顾家两百四十五人,只有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会有种熟悉感,就像是回到了陪着先老爷子的那些年。”
顾临安唇角带笑:“可惜我陪的不是先老爷子,也不是你。”
顾铭鸿意味深长的笑:“年轻人,不要把自己认得太确定。”
顾临安与他相同的笑:“不是年轻人——不论是谁,既要认清自己也要模糊自己,是不是?”
两个人在注视彼此,只是眼底笑意虚虚浮着,压根不可深入。
许久之后,没有答复,顾铭鸿深深的笑着,转身离开了会议堂。
顾临安将手中的茶盖放下,心头一沉,随即起身大步往外走,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燕江的声音急急响起:“少爷,陆彭他死了。”
顾临安没有大惊失色,自己的预感得到了验证:“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