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神（1 / 2）

因贪婪而引起的数起泼天大案只审了一晚上就水落石出。</p>

证据面前, 秦泰来还想抵赖, 被卢经历下令以一顿棍棒打服了，供认自己指使手下在江堤做手脚, 谋害县令迟荣, 以及伙同孙忠平、欧阳泽等人侵吞赈灾粮款的罪行，还交待了杀害县令张承安的细节，只是拒不承认杀孙忠平灭口。</p>

卢经历和燕如海都有些奇怪，这些罪状哪一桩单拿出来都是死罪, 其它的秦泰来都认了，为什么宁可皮肉受苦, 咬死了不肯承认杀孙忠平呢？</p>

但这已经无关大局。</p>

秦泰来、欧阳泽和几名从犯被打入死牢, 分别报刑部和大理寺复核处置。</p>

归川知府许清远锦上添花，送来几封主簿阎宣写给他的密信, 言道阎主簿早已向他报告了孙忠平有贪污赈灾款的举动, 他命令阎宣顺藤摸瓜，暗查前几任知县死因，哪知孙忠平被灭口，线索中断，如此也算是曾为真相大白于天下出过一份力。</p>

卢经历暗示燕如海上报结案文书时把许知府的功劳好好提一下。</p>

燕如海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官场惯例——花花轿子众人抬，写完了才回过味来。</p>

这一连串要案背后还有个令朝廷尴尬之处：虽然欧阳泽和秦泰来都没有攀扯冯家,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的玄机, 高化冯家做为这场灾难的既得利益者, 要不要受处罚？另外迟荣死后, 朝廷追封他为贤平伯, 君无戏言，如今怎么收场？</p>

燕如海忍不住跟韶南感慨：“还是卢经历处理这等事有经验啊，也罢，座师叫为父遇事多向许知府请教，我这也算是谨遵他老人家的教诲了。”</p>

他难得说了句笑话，韶南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凑趣。</p>

燕如海知道女儿还在因为林贞贞那事闷闷不乐，劝道：“为父已经给慧明大师写了信，写明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唉，谁也没想到林姑娘会出这等意外，韶南，死者已矣，你也不要太难过，等送过她最后一程，往后每年的祭日和清明真心悼念一番也就是了。”</p>

韶南点点头：“我一会儿去林家。”</p>

除了吊唁林贞贞，张大人的遗孀和子女也该去看看，杀人凶手尽数落网，聊以告慰英灵，韶南寻思那孤儿寡母这会儿说不定真正想要返乡，她可以资助些盘缠。</p>

可惜好好的一件玉器摔碎了，不然定能换不少银子。</p>

对了，还有胡大勇。</p>

正巧燕如海也道：“那胡大勇已经疯了，卢经历他们说这人交由为父处置，关他起来吃牢饭也是浪费县衙的银子，韶南，人是你带着大伙抓住的，你说怎么处置好呢？”</p>

韶南不假思索：“把他送到府里，交给赵通判吧。如此也算咱们还了他的人情。”</p>

“啊？”</p>

“爹，您看这个。”韶南拿出手帕包着的玉器碎块，“这个东西是在姓胡的身上找到的，您还记得咱们离京的时候，京里刚好有个出名的大案么？”</p>

“魏国公府失窃，可窃贼已经抓到了……对了，你不提醒爹都没有注意，刚巧是咱们出城的时候。”</p>

韶南点了点头。</p>

“那赵通判若是问及失窃的东西呢，怎么只找到了这一件？”</p>

韶南漫不经心：“那谁知道，或许已经转到欧阳泽那里销赃了吧。对了爹，这个胡大勇五城兵马司抓了好长时间，赏格应该不低，你别忘了跟赵通判要。”</p>

燕如海哭笑不得，正要训她，韶南又道：“银子拿回来给张大人的遗孀吧，还有那生生累死的吴县令，真正的忠臣能吏死后反到无声无息，朝廷无一字褒奖，家中清贫如洗，女儿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p>

她心里堵得慌，等到去了林家，看到林贞贞的灵柩更是郁郁寡欢，情绪低落至谷底。</p>

县尊大人去府里搬来援兵，一夜之间拿下欧阳泽和河泊大使，破了前几任县令身死的悬案，这消息随着时间发酵已经传得沸沸扬扬。</p>

燕县令一时间威望大增，寻常百姓说起来都是既敬又畏。</p>

林家人见县尊家的小姐亲自来吊唁，全程阴沉着脸，一个个心虚不已，不知哪里做的不够好。</p>

张氏凑过来瞧着韶南的脸色小心翼翼解释：“大小姐，是秀娘自己提出来要住去静月庵的，不是我们逼她，唉，那孩子也难啊。”</p>

韶南微微颔首，张氏不说，她还不知道这事。</p>

对林秀秀而言，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吧。</p>

“你们时常去瞧瞧她，缺什么吃的用的，不要怠慢了。”</p>

张氏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担保：“大小姐，你放心，唉，我那可怜的小叔子只剩这么一根苗了，我若还照顾不好她，死后也没脸去见公婆和他们两口子。”</p>

韶南在林家呆到近午才离开，檀儿看她心情不佳，提议道：“小姐，要不咱们别直接回县衙了，四处转转散散心吧。”</p>

韶南应了声“好”，檀儿便问赶车的盖小山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欣赏到美景。</p>

盖小山想了想，问道：“江堤上面行不行？”</p>

“那就去江堤。”</p>

天气热，几人最终没有去到江堤上面，而是找了个临江的开阔地方停了马车。</p>

韶南从车上下来，站到树荫底下远眺东莺江水。</p>

“檀儿樱儿，你俩在周围转转，也别走远了，我有几句话和小山说。”</p>

姐妹俩应了一声，相携而去。</p>

等她二人走远了，盖小山感激道：“大小姐，您跟县尊大人抓住了杀害张大人的凶手，小的还一直没有机会当面给您磕头道谢呢。”说着便要跪下来。</p>

韶南将他拦住：“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想问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p>

盖小山犹豫了一下，搔着后脑勺道：“按说县尊和小姐帮了大忙，小人应该留在县衙效力，可张大人的家眷想要扶灵北上，回老家去，他们一家只剩下妇孺，回去之后怕是度日艰难，小人便想着赶车随他们前去，以便照顾恩人家小。”</p>

这在韶南的预料之中，她道：“这要是说书唱戏，你这般作为堪称义士了。小山，我讲个真人真事给你听吧。这人，就是咱们刚才去吊唁的那位林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