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亡（捉虫）（1 / 2）

林贞贞并不知道韶南已经离开了安兴。</p>

在她看来, 韶南派两个丫鬟来何家, 无疑是害怕自己这真凶跑了。</p>

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催促着她赶紧安排后事。</p>

所以林贞贞变本加厉，寻着机会就撩拨何母，未用两天就将那恶婆子刺激地两眼通红, 整个人处于一戳即爆的崩溃边缘。</p>

到这时候, 她反而不哭不骂，嘴如河蚌闭得紧紧的。</p>

里长派来的两个妇人见何母老实了，有心各回各家，但因县太爷的千金连贴身丫鬟都打发来了，不敢就这么撤走, 只得陪着。</p>

如此又僵持了几天, 隔着棺材都能闻到尸臭味了，何母终于松了口, 捎话给里长说同意下葬, 并且等安葬完了就去衙门把状子撤回来。</p>

但她有个条件, 下葬之前要去请黄大仙派人过来作法, 扫一扫家中的晦气, 保佑儿子平安投胎。</p>

黄大仙的徒子徒孙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能请动的, 何母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了家里的房契，准备卖了房子凑钱给儿子大办丧事。</p>

但卖房子这等事不可能瞒过镇上的里长甲首, 是以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被拦了下来, “上面有人”的林家姐妹得到消息表现得都有些冷漠。</p>

林秀秀道：“她爱卖就卖吧, 等丧事办完，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p>

林贞贞嘲弄道：“县太爷盯着呢，也得有人敢买啊，要不我问问大伯，看他是否感兴趣？”</p>

林伦避之唯恐不及，自不可能来蹚这浑水，何母碰了两回壁，眼见出殡抬棺的人都已经找好了，终于不再瞎折腾，出殡的前一天出去一趟，说是求回了大仙所赐符水，喝掉可保全家平安。</p>

隔天天没亮，何母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出一小坛子“仙水”来，走到林秀秀跟前，勉强露出个笑模样：“秀啊，以前都是为娘疑神疑鬼，叫你受委屈了，娘老糊涂了，你别跟我这老婆子一般见识，今天我儿出殡，来，由你开始，大伙把这坛子符水喝了，叫我儿走得无牵无挂，往后咱们关了门好好过日子。”</p>

林秀秀看着何母把个黑陶碗放在她面前，倒了满满一碗符水，有黑陶衬着看不出符水的颜色，只是看起来有些浑浊。</p>

她本能地不想喝，抬头看看守在街门口的檀儿、樱儿，又扫过不远处的两个妇人和一早来帮忙的街坊，指望着有个人能出面阻止。</p>

谁料边上突然伸过一只手，将黑陶碗拿了起来。</p>

“我替姐姐喝。”</p>

林贞贞仰头将那碗符水一饮而尽。</p>

“贞贞，你……”林秀秀想阻拦却未及。</p>

“哈哈哈！”何母再三确认林贞贞真得喝下了符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边笑边指了贞贞道，“贱人，喝下砒/霜是什么滋味，这真是恶有恶报！”</p>

“砒/霜……，来人，快来人啊，贞贞，你撑住了，姐姐送你去药铺。”林秀秀预感成真腿都软了，回头嘶声喊人，院子里登时一阵大乱。</p>

林贞贞没回应姐姐的呼喊，她只觉恶心欲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腹内一阵剧痛，像是被万刃穿肠，头昏沉沉的，视线逐渐模糊。</p>

太受罪了，但她还不能倒下，林贞贞勉强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何母那张扭曲快意的脸，合身扑过去抱住了对方。</p>

谁也不知道她何时在袖子里藏了半把剪刀，且磨得锃亮，简直与锋利的匕首无异。</p>

随着林贞贞一下下手起刀落，何母厉声惨叫，血喷涌出来。</p>

檀儿和樱儿听到动静快步赶来，可她俩之前离得太远了，等上前将两人分开，何母的心口早被连扎数下，瞪大了两眼没了呼吸。</p>

林贞贞眼底流血，意识已然模糊，躺在姐姐怀里，唇角微翘，竟然露出一个释然平静的笑容。</p>

赶来的众人皆听她强撑着道：“报官吧，老乞婆要毒害我姐姐……”</p>

这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p>

“贞贞！呜呜，贞贞，你别丢下姐姐。”何家的院子里飘荡着林秀秀仿佛泣血般凄惨的哭声。</p>

檀儿和樱儿一齐吓白了脸，韶南未告知二人实情，她俩还真以为小姐派她们来是防止何母闹事，保护林家姐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