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个大活人（1 / 2）

父女俩又议论了一阵六房书吏, 燕如海见时间不早了, 拾掇了一下身上，准备去二堂办公。</p>

他听了阎主簿和河泊所秦大使的建议, 准备向知府许清远写信求助, 请他帮忙协调户部再拨一批赈灾粮来。</p>

这些当地的老官僚都说，因为御用监的冯掌印是咱们归川府高化人，许知府在六部颇吃得开，旁的不说, 同样受灾，自家至少不用担心朝廷拨下来的东西不够数, 以次充好。</p>

临出门时, 韶南叫住了他：“爹，这两天我借胡管事一用。”</p>

燕如海脚下顿了顿, 想问她什么事, 放着两个习武的丫鬟不用，却去支使胡大勇，怎么看都有特别的用意，但想想韶南对案子考虑得向来比自己深远，遂摆了下手，示意她自便。</p>

胡大勇听了韶南要他去做的事颇觉诧异, 不过还是拱一拱手, 依言去了。</p>

停了几日, 果然有所发现, 回来向韶南报告。</p>

“小姐, 那大个子车夫还真将张承安的发妻和一子一女藏了起来，他将那三人悄悄安置在了城南一处宅子里，地方不大，但周围环境清幽，租金可不便宜，若不是他昨天傍晚送了些吃的过去，我还发现不了。您是怎么知道张承安的妻小并未离开安兴的？”</p>

所有人都道张县令死后，他的妻小在县衙赖着不走，后来接任的孙县令给了二十两银子，又叫黄大仙出面，又哄又吓，总算把人打发回老家去了。</p>

连捕头差役们都没发现那三人暗渡陈仓，竟又悄悄返回了安兴，燕小姐足不出县衙，居然知道，怎能不令胡大勇又惊又奇。</p>

韶南轻描淡写地道：“是檀儿瞧见那车夫同后院的花匠交情不浅，我想张县令故去后，家中只剩妇孺，若回老家以何为生？花匠老许头瞧着不像忘恩负义之人，既不跟去照顾，也不有所挂念，其中必有缘故。这才叫你去碰碰运气。”</p>

再玄妙的事，一旦说穿了也就不觉着神奇了。</p>

胡大勇松了口气，道：“我查清楚了，车夫姓盖名小山，原本同张承安的家人素不相识，前年冬天他被继母告了不孝，是张县令审的案子。”</p>

按《大楚律》，不孝是重罪，一旦坐实了死罪都有可能。</p>

“张大人不但查清楚了是盖小山的继母诬告于他，还帮他分了家，盖小山感激的很。事过不足一月，张大人就出了事。”</p>

韶南明白了，对啊，这样才顺理成章。</p>

她叹了口气：“仗义每从屠狗辈，查清楚就行了，不要去打扰他们，也不要对外人讲。”</p>

胡大勇极赞成她的决定：“小姐说的是。”</p>

叮嘱了胡大勇不要出去乱说，按他平时一向的沉默寡言，守住这个秘密应该不成问题。</p>

到是像之前阿德所说，胡大勇会主动去与外地来的商人攀谈称的上反常，令人好奇。</p>

这么大的事，韶南还是要跟她爹说一声。</p>

燕如海听完之后，慨叹道：“张县令人虽己逝，身后却有这么多平民百姓念着他的好，实在是吾辈之楷模。”</p>

韶南心想：“我可不希望您向他学。”委婉提醒：“女儿只愿爹爹能长命百岁，逢凶化吉。”</p>

燕如海手摸短须“呵呵”而笑，这么好的闺女，他这些日子公务闲暇时把远近友人筛选个遍，就没一家的儿郎能配得上韶南。还需再用心些啊，别把孩子的亲事给耽误了。</p>

走了一会儿神，燕如海收回思绪，正色道：“张县令的家人滞留安兴，必是想弄清楚他的真正死因，爹身为他的继任者，更是责无旁贷，韶南，我有个想法，这些天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张县令在任的那四个多月除了升堂问案，就是在忙着修江堤。”</p>

那四个月正好是由深秋至隆冬，汛期过去，东莺江水位最低的时候，张承安担心来年夏秋雨水一多江堤再度决口，县衙里虽然事务繁多，但再没有比上万百姓性命更重要的事了，是以隔三差五就往江堤上跑。</p>

“爹准备这两天找河泊大使议议，把修江堤的事提到前面来做。”</p>

韶南顿时就明白了，父亲是想要重现张承安当日的决策与政令，以身作饵，逼着凶手自己现形。</p>

这很危险，而且也背离了在京时座师张毓的交待，但这恰是父亲风骨所在，令人钦佩。</p>

韶南有些犹豫：“今年的雨季未过，下头的官吏怕是会一齐反对。”</p>

燕如海却很坚决：“无妨，可以先行准备，哪怕爹只是做做样子，贼人也说不定会慌张出错。”</p>

韶南拿定了主意：“那好吧，但爹您不要单独行动，尤其不可一个人呆在二堂，外出尽量带上我，我可以换了男装陪您一起去看江堤。”她把林贞贞推断张承安的死因说了说，“所以你不管去哪里一定要与家里人说，茶啊水啊不要随便入口，免得重蹈张大人覆辙。”</p>

燕如海起初听她交待还觉着有些好笑，到后来心中一紧，安慰女儿：“放心吧，爹一定好好保全自身，不会丢你一个人在安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