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一）（2 / 2）
上一任函敏阁阁主通达世事，远离纷争。在乔漭找到自己之后便欣然收留了乔漭。至此之后，乔漭便在函敏阁住下。乔漭本是骄傲之人，但当时的他身无分文，伤势严重。为了能够留在这里，为了能够活下去，他收敛一身傲骨，甘愿为仆，每日帮阁主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阁主聪慧过人，自然知晓乔漭的心性与能力。他从来不为难乔漭，还有意教导他每日同自己一起批阅文书。
就这样，乔漭与上一任阁主一同生活了三年。三年之后，阁主以自己已经看管函敏阁五千年为由，向天君递上辞呈，求得自由身。与此同时，他举荐乔漭成为了下一任函敏阁阁主。天君朱批，赏上一任阁主万金，准许其告老还乡，同时命乔漭为下一任阁主，掌管函敏阁。
虞祎在提到莲花观覆灭之时从不多加言辞，他的讲述和姚简从前在莲花观听他讲学是的语气一般无二，语音语调冷淡得没有半分波动。所以，就算姚简有心想问莲花观出事时虞祎身处何地，有心想要知道那时的具体情况，却总碍于害怕触到虞祎的伤心事而搁置一边。
此时听过虞祎讲述乔漭为官之事，姚简能隐约感受到虞祎对乔漭隐忍那一时期的赞赏。虞祎会为乔漭感到高兴一事并不奇怪，毕竟虞祎只有乔漭这一个弟子，也是唯一一个关门弟子，就算乔漭自身的脾气再不好，乔漭自身的努力和资质却是没得说的。更何况乔漭在修习的时候万分努力，无比用功，对于虞祎的话是说一不二，恭敬有加。虞祎这样的古板赞赏乔漭这样的徒弟，姚简并不觉得会有半分不对劲。
姚简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段时间也是委屈乔漭了。”
虞祎闻言不置可否。姚简看到虞祎不再说话，便也不再言语，执筷默默吃饭。
吃过饭后，姚简正准备如往常一般收拾碗筷，虞祎却稀奇地开口：“乔漭说你在做衣服。”
姚简一愣，很快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碗筷，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出的话也有些扭捏：“嗯，是。最近是在做衣服。”乔漭应该没进过自己的屋子吧……那乔漭是怎么知道的？
姚简想着忍不住朝着那边的屋子望了望，恰好看到自己屋子支起的窗户正好对着绣架……哦，好吧，原来是自己只记得关门却忘记关窗了。
虞祎似乎在继续等着她后面的话，姚简却开始犹豫之后要怎么说才好了。针线布帛都是虞祎的，自己也不能说没给虞祎做，但是做了现在说了还真不知道虞祎会不会要……姚简苦恼半天，终于灵机一动道：“你收留我这么久，所以我总想着表示表示，但是我也没钱，只能做几件衣服来感谢一下你了。”
虞祎微微抿唇没有说话，姚简不知道虞祎现在是什么心情，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我觉得你身上这几件莲花观的观服也很旧了，估计你是一只舍不得换。虽然你这里做观服的布料存了很多，只不过上面没有绣纹。我猜着你可能害怕外面的绣娘绣不好平白坏了布料，然后我觉得自己的绣工还不错，所以我就给你重新做了几套。但是我不知道合不合身，你现在要不要试试？如果不合适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改改……”
虞祎：“嗯。”
姚简看到虞祎这么快就应下，喜上眉梢，动作迅速地将碗筷收拾好，然后从自己房间里捧出一摞自己这段时间给虞祎做出的衣服。莲花观观服特制的布料不光轻柔飘逸而且结实有韧性，用这种布料制成衣服素雅大方，仙气十足。可是用这种布料制衣很难，因为这不光难在观服上的绣纹十分繁复，更是因为这布料如果一下不慎绣错，之后十分难以补救，整块布料就废了。因此，从前的莲花观有专门制衣裁衣的绣娘。只不过现在莲花观早已覆灭，当初的绣娘也早已不在。虞祎恐怕也是害怕这些来之不易的布料被外面的人浪费，所以才一直存着没拿出来让别人制衣。
虞祎伸手摸着托盘上的衣服，能够摸到上面以银线织就的细腻纹样。以缠枝荷花纹为主，四周略辅以云气纹样的绣纹都再熟悉不过，部分地方还有以米粒大小的正圆海珠点缀。一切的一切都过于熟悉，虞祎脑中可以清晰地勾勒出手下的绣品。不得不说，姚简的绣工确实很好。
姚简感觉虞祎身上似乎没有出现排斥的神情，似乎也没有生气后暗松一口气。从前在晴寒宫，夜黔因为按照兄长的安排，无论去哪几乎都是一身的黛绿色华服。又因为兄长的重视，夜黔的这些华服都是几乎都是姚简亲手做出，从绣花到裁剪再到缝制，无一不是姚简亲力亲为。在姚筹严苛的要求下，姚简的绣工也一日强过一日，后来甚至可以比过府中专业的绣娘。
姚简紧张地咽口口水：“你要不要回去试试？花样什么的都没变。”
虞祎微微颔首，依言回去换衣服。布料柔软，尺寸合身，细细闻着还有一股雅淡的梅花香气，不过这零星一点的梅花香很快就被虞祎身上的荷花香气掩盖住了。
虞祎换好衣服缓步而出，和往日没有半分分别。由于他的旧衣向来保护得很好，所以新衣和旧衣的唯一区别就是旧衣是别人制的，而新衣是姚简制的。
虞祎向着姚简道：“多谢，很合适。”
姚简心里一直绷着的弦猛然松开，她莞尔一笑：“客气客气，只要合适就好。”
她看见虞祎试衣，念起自家兄长，猛然想到自己回来后还没有给姚筹传过信。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姚简二指圈个圈儿放入口中，吹出一个悠长的哨音。果然，不过片刻，一直白隼就从空中滑翔而至。
姚简向虞祎解释道：“叶朋的事儿我得和兄长说一声儿，叫霜霜过来送个信儿。”
虞祎轻轻点头。
姚简回至屋中提笔简单写了几个字。其实报信儿事小，她主要是想让兄长赶紧回来，毕竟自己做了这么多件衣服，自然也想着让兄长好好试试。
白隼迎着月光振翅远去，姚简心中暗想：希望姚筹看到信后可以快些回来。